远处的夏侯薇眉头一皱,然而再想将人叫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副将消失在人群里。明知那头在混战,从他们这却只能看见一片眼花缭乱,时不时伴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厮杀之声。
——怎么回事??!
夏侯薇的心情逐渐紧绷起来,面色也愈发凝重。再看那边,骚乱却已逐渐平息了——
那名副将和他手下的兵马,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她几乎是有些惊惧地抬眼,正见着虞淮安干净利落地弹完最后一个音,淡淡地收回手。此时没了金戈之声的干扰,这截弦音便显得格外空灵幽眇,伴着琴腔一阵颇有质感的嗡鸣。随着尾音的结束,城下的宁南军竟也纷纷列成最初的队形,好似方才那一场恶斗不过是梦境。
“怎么......可能?”夏侯薇情不自禁地低喃。
对面打法看似玄乎,可作为一个小小年纪便随父杀敌的将军,夏侯薇绝不信这种邪。她“唰”地一声抽出长剑,便要自己带人前去与对面会上一会。
第120章 八卦为阵
“回来!”
夏侯薇正要策马,忽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勒住了马绳。她惊诧地回头,见得许即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是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严峻。
“别冲动,再看看。”他低声说了句,随即又回头随便指了个小将:“你去。小心着点。”
被他点名的小将方才眼看着同僚送命,本已是义愤填膺。此刻用不着他多说,两腿一夹马肚,领着手下就窜了出去。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他明显不似上一个人那样鲁莽,可尽管处处提防,没几个回合他仍是不可自控地被裹挟着进阵中,顷刻葬送了性命。
这一次夏侯薇紧盯着他的身影,正看见他的头颅被一刀砍掉、血溅三尺的场景。饶是她也禁不住蹙了眉,嘴里喃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阵法。”许即墨的目光牢牢锁定城楼上抚琴那人:“你有没有发现......梁军的每一次阵型变幻,皆与他的琴声相应?”
“什么?”虽然此前已经觉得蹊跷,此刻经许即墨提点,夏侯薇才终于看明白。
“可是......怎么做到的?”
许即墨并未直接回答她的疑问,一双眼仍黏在那抹白衣身影上,几乎像在出神:
“他同我说过,他少时喜欢研究奇门遁甲......”
***
许即墨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说这话时,虞淮安正与他相对而坐在矮几前,一手托着腮,面上带着温温的笑意。
那时他刚搬进侯府,对这个总是假装善意接近自己的人颇为防备。许是虞淮安察觉到他的提防,又或者是单纯担心他一个半大孩子没有玩伴,便常常给他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又或者像现在这样,同他说点有意思的故事。
许即墨很快就发现,虞淮安这人从里到外都跟自己天差地别。加之二人处境不同,他说的那些趣事笑话往往一点都提不起许即墨的兴趣。而虞淮安被冷落了也不介意,仍是一如往常地对他好,企图让他开心。
原本那天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可虞淮安说的话题却一下勾起了许即墨的好奇。
“今天我看到你在读有关术数的书简了。怎么,想学?”
他好似并未察觉出许即墨眼里浓浓的戒备,自顾自地往下讲:
“其实我八九岁时,也曾喜欢过术数一类的东西。奇门遁甲、伏羲八卦、阴阳五行……那时我力图将这些与用兵之法结合起来,做出我自己的阵法。后来被我爹发现了,说我不务正业,净琢磨些诡谲玄乎的东西,非圣贤之大道。一气之下将我的书和图稿全部烧了……从那以后,我便也没再碰过了。”
他一扭头,见原本一直恹恹地半趴在桌上的许即墨却已坐起身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眸底有些诧异。
许即墨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起这事,也确实是挺诧异的——一方面是不屑于老宁南侯的小题大做,另一方面是有些惊奇,他原以为虞淮安和朝堂上那些老顽固没什么两样,没想到虞淮安看上去这么正经死板的一个人,竟也研究过奇门遁甲这种“不上道”的玩意儿。
那时他毕竟年纪小,脸上不如现在能藏事。虞淮安没费什么劲就读明白了他的心思,倒也没介意,轻轻一笑:
_脚c a r a m e l 烫_
“有那么不可置信么?当年我虽没将那阵法改进到最完善,却也算是初具规模。那时我和诸位皇子殿下最爱玩的就是攻城游戏,从禁军中借一些人假装军队,互为攻守……我那套阵法,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破解开的呢。”
讲到这里时他笑意更深了些,眉头一挑,眼底带了些小小的骄傲意味。不令人讨厌,反倒使得他整个人愈发鲜活起来,不再如平常像个老成在在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