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190)

作者:鹿之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所以,你不要急......我会放你走的。”

虞淮安已是强弩之末,昏迷之前只来得及听清这最后一句:

“等到......我死的那一天。”

***

在汶阳停留了将近两月,许即墨终于如在邕江一般,留下了一部分兵马与肃王许昶一道守城,自己和夏侯薇领着魏军再度北上。

行军的日期是一早定好的,偏生临行前一日虞淮安又染上了风寒。许即墨虽万般不舍得叫他受路途劳累,到底也不放心将他留在汶阳许昶的眼皮底下。是以临时将夏侯薇调做先锋,自己陪着虞淮安坐马车,跟辎重部队一道在后头慢慢走。

出行那日虞淮安虽一再说了无事,可许即墨看他的脸色,却全不像无事的样子。他沉吟片刻,明知虞淮安恐怕会被惹得生气,还是弯腰将人裹成粽子模样,一路打横抱上了车。

从前他因虞淮安的事对许昶多有忌惮,如今终于要摆脱这老头,他便跟全没了顾忌似的,抱着虞淮安大步流星地穿过大半个军营,全不在意惹来多少惊奇的目光。

许即墨不在意,虞淮安可是在意得很。他自来是个体面人,除了在许即墨面前,少有礼数不全遭人诟病的时候。然而自汶阳夺城那一夜,两人之间不知真假的各色传奇故事早在军中传了个遍。军队中养个闲人本已属怪异,更何况虞淮安瞧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只有一张脸蛋生得夺人心魄。加之有人声称在路过太子房间时,曾听见里头传来“那种”暧昧的响动,一时之间几乎是坐实了两人有鬼。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肯信这个邪。他们中有的是太子旧部,有的则是他狂热忠实的追随者。在他们心中,太子殿下可是生得仪表堂堂文武双全,更别提他体内还流着南魏最尊贵的血。这样的人,要什么天姿国色没有,怎会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混在一处?

虽然......那个男子长得也挺天姿国色的就是了。

然而,这些人的自我安慰却在那日被彻底打破。他们眼睁睁看着平日那连饭都不用亲自盛的太子,居然屈尊用那双本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臂弯,将一人稳稳当当托在怀中。更有细心人发现,怀中那人身上裹着的,不正是太子殿下的外袍?

一众将士震惊的震惊,看热闹的看热闹,全不知虞淮安此刻是怎样一副窘迫心情。

臭小子,我一世清名......全毁在你头上了!!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不得不把脸在许即墨胸口埋得更深了些。

***

如今正值深秋,最是气燥天寒的时节。

往年在北梁,芒种等人每日都得以川贝雪梨等物精心温养着,才能侥幸使虞淮安免受咳疾的困扰。而今在行军途中,自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许即墨看虞淮安缩在车厢里一脸恹恹的神色,心疼得眉头就没松开来过。虞淮安咳得胸痛气喘时,他看起来比虞淮安还要难过,每每一边伸手替他顺气,嘴里低声地道着歉。

至于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虞淮安也不是很清楚。但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大概推测,估计又是在责怪自己未将人照顾好了。

为什么,许即墨,明明是假的,你却总要给我一种被珍视着的错觉呢?

虞淮安在心底默默地想。

他以手帕掩嘴咳了几声,而后小心地折好不让许即墨看到。

咳血这事,恐是他从娘胎里就带上的病根。说来也奇怪,他的父亲母亲原本身体都还算不错,却双双自中年开始无缘无故地心口疼痛。哪怕是全京城最好的太医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心脉受损,却也给不出个能根治的方案。

这症状听起来玄之又玄,起初老宁南侯并未将太医的话放在心上。可虞淮安的母亲怀上他以后症状却陡然加重,甚至偶尔还咳上了血。在这种境况下出生的虞淮安,还未学会走路便被断定活不过二十七岁。这让宁南侯夫妇如何能不心忧?

没想到的是,还没来得及看到虞淮安长大,宁南侯夫人竟已先撒手人寰。病仍是先前那胸痛咳血的病,只是如今拖着拖着竟已往外扩散,变成了五内衰竭。而老宁南侯,无论症状还是患病的时间都与夫人相同,然而毕竟是年轻时征战四方的将领,底子还在,是以又多撑了十余年,最终却还是没逃过中道崩殂的命运。

母亲去世时虞淮安年纪尚小,可父亲去世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想起近两年来,郎中每每为自己诊脉时说的“心脉受损”,以及时不时发作的、与双亲近似的症状,虞淮安虽不愿往那方面想,心里却是隐隐有了预见。

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害怕么?有点。不甘么?也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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