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感受到的是解脱,却莫名其妙、不受控制地、有一滴泪珠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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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许即墨有好一段时间没出现在虞淮安面前。不想同他吵架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二人如今的关系。
他虽不来,好歹还是留下了饭团和孙千一陪着。
自那日出逃未果之后,虞淮安便再也没见过郑青。他本就因牵连了对方心生愧意,加之那日与许即墨争吵时,情急之下又借了郑青当挡箭牌。虽然事后为了确保对方的安全,他刻意对许即墨说了些“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之类的狠话,虞淮安到底还是担心许即墨会为了报复,对郑青做些什么。于是一有机会,他便旁敲侧击地向孙千一套问郑青的消息。
孙千一明显也是得过许即墨的交代,从一开始的绝口不提到后来的支支吾吾,就是不给个准话。无奈他本就是个热心肠的,又与虞淮安关系还算不错,被问多了也不忍心,终于隐约透露出一点消息——郑青人倒是安然无恙,只不过因犯了错误被削了军阶,调回原来的部队去做普通兵士。
虞淮安听闻此消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有些诧异——被郑青如此得罪,竟还饶他不死。按说这不像是睚眦必报的许即墨会做的事情。虞淮安不敢妄想许即墨此举是因忌惮自己的那句威胁,只好理解为以他虞淮安在许即墨心里的地位,还不至于要对方滥杀部下、大动干戈。
最初虞淮安将千难万险、乃至家国性命弃之不顾,孤身奔赴敌营,只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再见故人一面。哪知不但没死成,还被拘在南魏军中,又与对方纠缠了近半年之久。如今一旦对许即墨死了心,虞淮安在魏军处的滞留便也突然失去了意义。更何况这半年之间裴钰的军队被魏军与裴玘两方打得节节败退,虞淮安不但没能帮上忙,甚至连战场上的消息都要偷摸着多方打听才能知晓。
虽然第一次出逃很快以失败告终,虞淮安却并未打消离开此地的想法,不仅如此,他甚至心想如果可能,也要将被幽禁多年的关梁也一并带出去。尽管想过种种方案,真正实施起来却是难上加难——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许即墨如今对他看管甚严,他连关梁如今身在何处、境况如何都不知道,更别说与他联系了。再者,自上次受伤以后,他自己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不但精气神比从前差了许多,一年前那些个胸痛气短、药食不进的毛病也要时不时发作一番。他自己身上没带药物,却也不想与许即墨以及他手下的人有任何多余的交集,是以每每发病之时只能靠自己强行捱过去,简直是一种折磨。
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打理,甚至连衣食住行这类小事,都事无巨细地一件件向许即墨汇报。许是那段时日小报告听多了,某日虞淮安一抬眼,竟见得多日未见的许即墨冷着脸,浑身低气压地站在自己面前。
“听说你不肯好好吃饭,连大夫开的药也不喝?!”
他把手上拎的小药盅重重往桌上一放,磕出“当”的一声响:
“虞淮安,你现在是要跟我闹绝食抗议是吗?”
其实虞淮安虽归心似箭,却也不至于用这等愚蠢无益的法子。许即墨所说的“不肯好好吃饭”,不过是他偶尔身体不适时反胃、呕吐罢了。可对着许即墨这张臭脸,虞淮安半分也不想解释。
“先把这药喝了。”
听许即墨的语气,分明是刻意压着火:
“半个时辰后,我会叫人送晚膳来。我就在这看着你吃。”
虞淮安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再一闻那奇苦无比还泛着酸的药味,登时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升起一种生理性的反胃感觉。
“等会儿我自己会喝的。你不是军务压身忙得很么,何必连这种琐事都要管?”
虞淮安这话本是真心实意地疑惑,落在许即墨耳朵里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嘲讽。他瞬时捏紧了拳,脸色也沉下来:
“虞淮安,你现在是不会同我好好说话了是吧?我就问你,今天这药你喝是不喝?”
他步步紧逼,虞淮安也难得地被他激出了反骨,立时口不择言道:
“我喝不喝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实话实说,看着你,我什么东西都喝不下去!”
“......好。很好。”
许即墨怒极反笑,径直取了那药盅来,自己喝了一大口,随即在虞淮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人摁住,直接嘴对嘴强行给他灌进去。虞淮安两手皆被制住,反抗不成,只能仰着脖颈被动地承受。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小幅度滑动,却还是有液体不可控制地从两人唇齿相接处溢出,顺着唇角缓缓沾湿了衣襟。喂完了药,许即墨仍没有要就此作罢的意思。一边伸出舌尖加深了这个吻,一手抚上虞淮安的喉结,轻而暧昧地揉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