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人驾马并非易事,林辉先是迅速地确认了一下许即墨安然无恙,而后上前两步伸出手,贴心道:
“殿下,我来吧。”
他本意是想替许即墨分担,谁知对方不但不领情,反而带着凶狠意味地睨了他一眼,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了些。
林辉愣了片刻,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殿下这一路之所以走得缓慢,原来是刻意小心不要颠着了怀中的人。
到了地方,许即墨艰难地下了马,径直往营房中走去。没走两步又回过头,轻声吩咐:
“速去打盆热水,送到孤房中。还有,叫孙千一拿药箱来。”
孙千一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不多时便送来了药箱和热水。许即墨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入水中,小心翼翼地擦洗着那满身尘土与伤痕。虞淮安意识不清,却还是痛得嘤咛一声,将身体缩成抗拒的姿势。
许即墨也知是自己做得过火,一边低声道着歉,手下的力道更放缓了些。费了好大工夫终于上完药,许即墨又打了水来将自己快速收拾一番。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过于频繁起伏,与虞淮安的争吵又是伤筋动骨,许即墨接连两夜未眠,此刻看着床上安睡的人儿,终于从心底里弥漫出一股倦意。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搂住虞淮安,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
虞淮安醒来时,浑身骨头都如散了架一般,身后某处泛着撕裂后的疼。虽然在床事上他对许即墨一向有些招架不住,但被弄得这么狠还是第一次。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眼睛胀痛,喉咙更是如被砂砾打磨过一般。他缓了半晌才逐渐适应周身的疼痛,一转头,许即墨那张熟睡的俊脸竟就在咫尺之间。
——居然还是被带回来了。虞淮安闭了闭眼,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身侧的人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虞淮安不死心,强行忍着痛意起身,想要逃出这没有止境的噩梦。
然而他才刚有所动作,本该陷入沉睡中的人却突然惊醒,一把扑上来死死将他搂住,嘴里喃喃不清地恳求:
“别走......”
虞淮安蹙着眉回身看他,却见他似是疲惫得很,只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复又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环在虞淮安腰身的双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开了。
***
两人这一睡便是大半日,再醒来时,许即墨的脸色已好多了。
他自侍从手里接过刚刚熬好的汤药,亲手喂到虞淮安嘴边,对方却只蹙眉微微将头偏向一边,无声地抗拒。
“你同我怄气可以,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许即墨无奈地叹一口气,再次将手背贴在碗边试了试温度:
“养好了身体,才有气力同我算账不是?来,当心一会儿凉了。”
他不屈不挠地再次将汤匙递过去,却只换来虞淮安凉凉一瞥:
“你何必如此。”
许即墨一愣,还未全然理解他话中的意思,虞淮安又已神色淡漠地转向一边,不说话了。
许即墨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强撑的笑容淡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将药碗放至一边,双手交握着缓缓开口:
“我知道......那日我和皇叔说话时,你在帐外听见了......是方才夏侯薇告诉我的。那日我说了许多混帐话,这我无可辩驳。可是,我不知如何才能让你相信,那些话并非出自我的本意。淮安,真的,你信我......我从未那样将你看轻,只是那日皇叔来兴师问罪,我......”
他的脸上浮现出懊悔的神色,一双手将虞淮安搭在床边的手紧紧握住:
“淮安,你知道的吧?我爱你,我......”
虞淮安却迅速将手抽了回来,闭了闭眼,好似不堪忍受从他嘴里说出“爱”这个字一般。
“同一个伎俩使用太多次,也会让人生腻的。许即墨,你到底还有什么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不妨直说。何必惺惺作态,耽误彼此时间。”
许即墨好似被他言语中的尖锐刺伤,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的心意、我说爱你,都只是在演戏?!!哥哥,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看看我,想想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你怎么能说我不爱你??”
虞淮安轻轻笑了一声,苍白的面容上不无讽刺:
“太子殿下演技精湛,我不过一介阶下之囚,如何能看出真假?”
“阶下之囚......”
许即墨喃喃念着,失神地摇摇头:
“你何必说这话作践自己,也作践我的心意?”
“所以......你是在怪我,强行将你带回来?可是哥哥,先不告而别的不是你吗?先弃我不顾的,不是你吗?!你明明知道那块白玉凤凰佩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因为生我的气,就这样送给别人?!!你知道当郑青说那玉佩是你给他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