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信件细细察看,表情越来越凝重。曾屿在一旁恨声道:
“那些个南魏贼人实在奸猾,用一招‘围魏救赵’诓得彭将军出了城,转头就带着主力军队趁虚而入,将那邕江城内留守兵马杀个片甲不留,还捉了几百军人家属,以之要挟彭将军退后一百里......”
他咬牙切齿:
“退后一百里,都退到另一座城去了,哪里还有再战之机?!他们这摆明了就是要逼我们直接放弃邕江啊!!”
“邕江弃不得。”虞淮安说,“北梁如今几乎已是三方割据的局面,若再没了邕江,日后兵器、人力、粮草都是问题。邕江是中部的大城,依山傍水、资源丰富,此城失守,局面便对我们更加不利了。”
他看了眼信上最末的内容:
“彭将军如今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处,伤亡惨重,粮草告罄,来向汶阳求援......将军,邕江必须救。”
“是,我知道。”曾屿皱着眉坐下来,“今日老古他们劫回的粮草,我们留三成,剩余的明日就运给他们,再从汶阳守军中调出一部分兵力前去支援。彭将军骁勇善战,想来除了兵力粮草,其余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了。”
虞淮安没有说话。有了邕江的前车之鉴,曾屿是不敢贸然亲自带兵离城了。毕竟现在形势紧张,朝廷远水解不了近火,城池之间几乎是要各自想办法自保。如今的北梁,可是失一座城就更危急一分了。更何况汶阳自身的情况也算不得多好,虽然还未与南魏人交上手,却因与三皇子的势力地盘临近而屡屡纷争不断,今夜的粮草就是从裴玘的义军手下劫回来的。
虞淮安想到什么,问:
“如今领兵占了邕江的,是什么人?”
“是鬼面。”
曾屿一拍大腿:
“他奶奶的,一个他、一个夏侯薇真是阴魂不散。连用人质要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南魏的老脸是彻底不要了是吧?”
他这话其实说得有失公允。战场上输赢才是第一位,此前为了赢,北梁做的缺德事不比南魏少。这也是虞淮安痛恨战争的另一个原因,在战争的血腥残酷面前,人都好似失去了原本的人性。
曾屿又道:“其实今日来送信之人还同我说了件大事,只是尚不知真假。”
虞淮安抬眼看他。
曾屿压低了声音,道:
“这事儿还跟大人有关,您知道的肯定比我们清楚。我听说......当年那南魏太子叛逃之时,是您亲自带兵前去围剿。最后那人被逼到绝路,跳崖自尽而亡,至今也没找到尸首。”
谷雨怎么也没想到曾将军突然提这茬,立马有些焦急地看向虞淮安。好在对方虽微白了脸色,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曾屿继续说:
“送信那人原是京城官兵,后来被调去邕江,鬼面夺城之夜又侥幸从邕江逃了出来。他说......那是一场如地狱般的苦战,当时鬼面就在他身边不远。他亲眼看见一名将领出剑打掉了鬼面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他说那人甚是眼熟,他仿佛在京城远远见过好几面。随后他同我说了那人的名字——”
“故南魏太子,许即墨。”
【作者有话说:许即墨,第一个被炮灰打掉马甲的男人。】
第65章 一人之约
“!!!”
曾屿料到虞淮安闻言定会同自己当初一般震惊,却没想到虞淮安一瞬间瞳孔骤缩,惨白的面上难以自禁地露出痛苦的神色,同时右手捂上心口,就这样急喘着气躬下了身去。
“虞、虞大人?!您怎么了!!”
曾屿被吓得个半死,而谷雨已经行动敏捷地从柜中翻出药瓶,半蹲在虞淮安椅子边上试图让他坐起来些。
虞淮安脸几乎埋在腿上在椅子里缩成一团,牙关死死叩着,整个人都疼得发颤。谷雨一手捏着药丸一手去托他的下颌,轻声道:“大人放松些,您这样药吃不下去啊。来,大人,张嘴。”
他在虞淮安耳边说了两三遍,虞淮安才终于听进去一般,微微张嘴将那药丸吞下。谷雨这才松了一口气,替他倒水顺气,动作熟练得如做过许多次那样。
“不好意思将军,这是我家大人的老毛病了,您别见怪。”见得虞淮安稍微缓过来点,谷雨这才回头向曾屿解释。
曾屿虽早看出虞淮安身体不好,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再想到对方平日为了汶阳事务已甚是操劳,自己却还深夜前来叨扰,一时不禁愈发愧疚了。
疼痛未消的虞淮安似是看出他所想,强撑着一抹笑冲他摆了摆手:
“抱歉,吓着您了?”
“不、不是,您病着怎也不同我说?我现在就去唤军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