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左手持匕首,悬在远王爷的颈间,右手使剑,轻而易举便将那几个心腹的性命给结果干净。
她声音中似乎透出几许漫不经心:“反正都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有没有我出手都是一样的结果,又怎么谈得上是背叛呢?”
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溅上宋远的衣袍和脸颊,而那几个心腹手中持的火把也跌落在地上,熄灭了光芒。
地道内霎时间陷入黑暗,而恐慌感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涌上远王爷的心头。
察觉到颈间的匕首再一次逼近,他颤声道:“景容……你莫要忘了,我是你义父!!”
“那又怎样?”景容微微一笑,“义父不是教过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即便是至亲之人,都可以舍弃的吗?”
宋远几乎是尖叫地道:“是我把你从债主的手中救了出来,不然你现在早就被人卖进青楼里了!你的父母也早就被官府下狱问斩了!”
他嘶吼得情真意切,景容听着,却是嗤地笑出声来:“我在跟您开玩笑呢。”
“您对我的这些恩德,我怎么会忘记呢?”她温声道,“您可是我的义父啊!”
只是远王爷听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发现悬在自己脖颈间的匕首又骤然逼近了两分。
锋利的刀刃陷入皮肤,带起一阵刺痛。
血腥的味道传入鼻中,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自己颈下的皮肤已经出了血,还是之前那几个手下的尸体流出的血。
生命的危机近在眼前,宋远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时期,他的母妃提着鞭子,一点一点朝自己接近,脸上是兴奋又诡异的神情。
那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的脚步,便恍若是催命的倒计时。
久违又熟悉的、那种求生的欲望与对死亡的恐惧同时迸发,宋远两股战战,整个人几乎控制不住地往地面跌去。
他又竭力想要转身去面对景容,但最后只勉力拽住她的袖口:“放、放过我……”
此刻景容的动机、那些什么恩怨是非,全都从远王爷的脑海中远去,恐惧的眼泪瞬间爬满他的面庞,他老态毕现,委顿在地,看上去倒真是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六旬老人的模样。
地道内没有火把照耀,不过通往城外的出口就在不远处,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进来,也足够景容看清老人脸上那晶莹的泪光。
不过她的目光中并没有丝毫的同情或者恻隐。
她只是微微弯下腰,凑近远王爷的耳畔,温声问道:“义父,您是我的义父——女儿现在想问问您,可还记得,当年是如何救下我的?”
远王爷忙不迭点头,又怕自己动作太大,直接撞上匕首:“当然,我当然记得!”
他吞咽了口唾沫:“你父亲,你生父嗜赌,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后来债主上门讨债,你母亲失手杀了人,官府上门捉拿,剩下的那些债主要把你卖进青楼,是我在那个时候经过,帮你摆平了那些债主,还将你父母从衙门里带了出来——”
说到这里,宋远不免有些撕心裂肺地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啊!!”
“哪怕你也是那些债主中的之一,且也是你向其他那些债主透露了我们的所在?”
远王爷的喊声戛然而止。
他抖着嘴唇:“你、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景容微笑,“义父,您有的时候似乎太过自信了。”
“当然了,虽然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您在我心中,仍然是我的义父,”她低低叹息道,“毕竟我父母那样的人,即便没有您这个债主,也还有别的债主,即便一时间躲着不被人找到,未来的某一天也还是会被人找到。”
“如果不是您的话,我的未来大概也就是那个样子,无非是早或者晚罢了。”
“所以为您做事,我是心甘情愿的。”
宋远颤声道:“那你为什么……”
景容道:“这狗做久了,总归是想尝尝当人的滋味的。”
地道的出口就在不远处,景容挟持着远王爷,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外挪去。
随着光线逐渐透进来,仿佛生的希望也逐渐放大一般。
“再说了,”景容又贴近远王爷的耳朵,低声道,“我现在在这世上也没有更多可牵挂的东西了,有您与我一起下地狱,我也没有别的可遗憾了。”
“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说完,她手中匕首便轻轻用力,往下一掼。
噗的一声,利刃彻底入肉。
撕裂的痛楚自喉管处传来,远王爷眼中闪过惊恐与错愕,还没来得及叫喊,景容手中的匕首便再往旁边一划拉,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