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岑归澜用看白痴的目光看裴庭了:“你觉得一个妾室要脱离主家,会怎么脱离?”
裴庭很想说“我不知道啊,我爹又没纳过妾我哪来的学习案例”,但面对岑归澜的目光,他还是竭力想了想:“那应该是要我或者‘兰归’给她一封放归书?”
总不能是把人发卖出去吧?
岑归澜颔首,又问:“你怎么看?”
裴庭挠挠头:“我能怎么看?她要走我还能抱着她大腿哭着喊着求她不要走吗……哦,我才是主家来着……”
他突然一拍大腿:“放归书这个主意好啊!”
“我正愁后院里那一堆姨娘没地方放呢!”裴庭眼放精光,十分激动,“你说我要是每个人都写一封放归书……”那岂不是一次性就把所有麻烦都放生了?!
岑归澜:“……”
他言简意赅:“你后院里那些人,应该不是每一个都愿意走的。”
远的不说,譬如那位一开始就叫嚣自己才配当镇武侯夫人的段筝,她应该就非常不愿意走。
裴庭:“……”
他沉默片刻:“你说得有道理。”
看样子,要把自己的后院清空,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但没关系,”裴庭忽而又握拳道,“我可以以点破面,先从明虞开始,把她们一个一个清理出去!”
“有纸笔吗,”裴庭大手一伸,“我现在就给明虞把她的放归书给写了!”
看他那挥斥方遒的样子,仿佛要写的不是什么放归书,而是什么传世名篇。再晚就赶不上趟了一样。
岑归澜:“……”
他重重道:“先吃饭!!”
*
明虞要离开镇武侯府,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小是因为毕竟她只是镇武侯府中一个妾室,放在这权贵如云的京城里实在掀不起多大水花。说大吧……这几天她院子里的人一直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动静并没有遮掩,镇武侯府后院里的其他人也便都知道,明姨娘要走了——哦不,以后就不是明姨娘了。
对于明虞的离开,后院中有人无所谓,有人觉得悲伤舍不得——毕竟这几个月里大家相处得还是挺愉快的,明虞大方、会玩,还能活跃气氛,好几个姨娘早就把明虞当成了手帕交。
反正大家在后院里都是平等的不受宠,那就把镇武侯府当成一个和姐妹一起吃吃喝喝、快乐养老的地方也不错啊!
而现在其中一个姐妹要走了,她们觉得伤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当然,除了舍不得明虞的,还有极个别幸灾乐祸的。
明虞彻底搬出镇武侯府那天,后院里的姨娘们纷纷来为她送行。
“小虞,你怎么就要离开了?”
“我好舍不得你啊!”
“这是我做的刺绣,送给你!”
这是舍不得明虞离开的。
对于这些挽留的声音,明虞一一笑着应对了:“又不是我搬出去就再也见不了面了。”
“好漂亮,我会好好收藏的!”
而那极个别幸灾乐祸的——
“哼,”段筝冷哼了一声,表情尽显“胜利者”的高傲,“之前话说得那么满,现在还不是被扫地出门?”
灵夜姬跟在段筝的后面,狗腿的同时表情中还混杂着迷茫与失落。
倒不是因为她开始怀疑起跟随段筝的正确性——毕竟贼船已上,要下的话可没那么容易。
主要是以灵夜姬的见识,她实在不懂为什么明虞要选择离开。
她倒不像段筝那样会自欺欺人地把“明虞拿到放归书”理解成“明虞被侯爷扫地出门”,但正因为如此,灵夜姬才更觉得不可以理解。
毕竟镇武侯府这是多高的门第,要是像她之前那样在江南当个舞姬,跳个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挣来侯府的一个砖头角不说,即便是攀附权贵,镇武侯也是她想象中自己能攀到的巅峰大腿了啊!
这么厉害的主家,明姨娘,啊不,明虞为什么还要主动要放归书?
这是灵夜姬迷茫之处,而要说她的失落,那显然就是——
“汪汪!”
“明姨……明虞,你自己走也就罢了,”灵夜姬分外痛心地道,“你怎么连宵宵都要带走?”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就要跟着想不开的明姨娘去受苦了呢!
明虞抱起宵宵,在自己怀里报复性地撸了一把,微笑:“我的狗,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几个月的时间,宵宵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长大了一圈,圆滚滚的身子配上那雪白的毛发,看起来比最开始还要再可爱很多。它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因为被捞了起来,兴奋地直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