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温恋舒急道:“不许!给我按住他们!”
姜俨长眸微眯,“温氏,这就是你温家教养?长辈面前,岂容你放肆!”
她一贯矜持,知书达理。
但凡见过的长辈,无一不慈爱。
这是她第一次,不顾教养,不论长幼,姜俨面前为家人要一个公道。
“姜大人,您是长辈没错,但这世上就没一个道理,是你儿子逼死我侄子,却能安然无恙。姜锦锡害死卿哥,我要他血债血偿!”
姜俨冷笑,“好大的口气,老夫若不呢!”
温恋舒的剑便“哐”的一声?砸到地上,无惧无畏,“那我便在姜家抹了脖子,端看温家两命,换不换得来陛下?降罪。”
“姑娘……”
立春吓的结巴。
温恋舒盯着姜俨不放。
“威胁我?”姜俨脸色一变,一脚踹开地上的剑,“那你就去?死!”
“今时不同往日,华京并非你温氏一言堂,我姜家是新帝投诚之士,有从龙之功。便是你死了——”
曾经被温颐踩在脚下?的耻辱,在这一刻姜俨说的无比痛快,“我说不许动我儿子,端看整个华京,谁敢撅老夫面子?”
而且有他领回的官员作证。
是温恋舒私闯官邸在先?,欺辱他儿,殴打他妻在后。便是闹到陛下?面前,今日也是他有理在先?。
至于温以卿去?世,谁看见姜家动手?
温恋舒气的哆嗦!
不知怎的忽然想及魏长稷的话——
“人并非你想的那般,对错分明,非黑即白。他们有恐惧、贪婪、欲望,曾经他们对你礼待,是因为你身后的辅国公府……”
如今辅国公府式微,是个人便能跌倒黑白吗?
原来真理只在刀锋之上,她孤注一掷欲为侄儿讨回公道,仿佛成?了个笑话!
无力、悲愤、怨恨、憋屈。
种种情绪交织,憋闷的无以复加。
眼瞅姜锦纯和姜锦锡被救上来,她的卿哥却死不瞑目!
温恋舒头重脚轻,气的发?昏。
“啧啧啧!姜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恰在此时,乍然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温恋舒心中一动,撑着口气,艰难转头,却瞧见四周空无一人,倒是从头顶上空,有个穗子丢下?。
“傻子,抬头。”
魏长稷仍是那身甲衣,沾着血迹。
指尖百无聊赖转着枚玉扣,坐于屋檐高处。
“魏将?军?”姜俨拧眉,不知他听去?多少,“你方才所?言何意??”
魏长稷没理他,旋身落了地,把玉扣随手塞于温恋舒掌心,瞪了她一眼道:“你给我等着,早晚收拾你!”
见天的不省心,净是找死。
温恋舒喉咙一堵,说不出话……
只觉每次狼狈被他看见,羞恼难堪上头。
魏长稷哼的一声?,这才似乎想起回姜俨,“意?思就是,我敢撅你面子,姜大人准备好!”
“关门!”魏长稷声?音微沉。
简单的两个字说的冷静,却无端让人感觉到气势迫人。
闻言青锋立即关了门。
众人瞧见外面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有大批士兵把姜家围着,无数察觉动静的百姓被阻于外围,伸长脖子想看清热闹。
然门一关,里?外两分世界。
温恋舒低头,睫毛半垂。
捏着那枚玉质清凉的玉扣,又感受到姜俨对魏长稷的敬畏,自己拼尽性命得不来的局势,有人一出现就轻而易举得到。
头昏脑胀间,眼前浮现了很多。
幽暗的邀月院,叫不开锁她门。
陆清安对她近乎扭曲的心思,以及庆阳王的利用,姜俨的威压。
最后卿哥遗憾说的他不想死,微姐与嫂嫂痛彻心扉的哭泣,还?有……身处牢狱直接不得见的叔父、阿兄,和明书。
忽然一个想法,疯狂钻出!
“魏,长稷……”她叫。
才出口两个字,就没忍得住哽咽。
因为怎么忍得住呢?
自傲十七年,那是脊骨被自毁折断的声?音。
她低下?头颅得到的或许是一份公道,又或者会是来自魏长稷更深层次的打击。
但她,没有退路。
骄傲与家人相比,变得不值一提。
若叔父阿兄知道了,定是会失望吧!
就连比她小的明书,也会瞧不起她这个姐姐。卿哥到死都坚持的骨气,她却在这一刻抛弃。
可是没关系……
他们都不在,谁都看不见。
等到有一日团圆,她再做回让他们喜欢且骄傲的侄女、妹妹、姐姐和姑姑。
温恋舒抬头,眼眶发?红。
抓上他的手臂,苍白的脸色,看着越发?可怜。
“我求你!杀了姜锦纯!杀了姜锦锡!只要杀了他们,你所?求的,我所?有的,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