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软肋,又赢一次,好得意。
而窗外天晴气朗,全港人似蚂蚁游动,都在低头为钞票忙碌。
因此梁家劲可以堂而皇之与程有松相约在城中心热闹茶餐厅。
程有松比他早到五分钟,已经喝上冻柠檬。
梁家劲坐到程有松左手边,问:“不好意思,介不介意拼桌?”
程有松不讲话,梁家劲便顺势落座,点好金枪鱼三明治与冰冻阿华田,桌子底下递给程有松一只黄色信封,“能不能走高层路线,想办法让这个人提早出狱。”
程有松接过信封塞进衣兜,再抿一口冻柠檬,头也不抬地讲:“你当我是总警司?”
梁家劲解释道:“我认为他是关键人物。”
“谁?”
“梅姐的大哥,王永树。十一年前因为二级谋杀与参与黑社会组织行动罪被送进屯水监狱,刑期不剩几年,因为在里面不老实,始终过不了狱长那一关,一分钟减刑都不给。”
“同陆有什么关系?”
“十一年前陆才几岁?好多事都靠王永树关照。”
“比如说?”
“不如我找时间给你讲睡前故事。”往事太长,梁家劲已经解释得不耐烦。
程有松见好就收,“我去想办法,不过你最近怎么回事?更年期?每次见都愁眉苦脸,跟死了老豆一样。”
“赌马输了。”梁家劲塞了满口金枪鱼,并不想与程有松多说。
“上司不满意陆,我们有新人选。”
“谁?”
“还能是谁?这一辈还剩下谁?”程有松把一杯冻柠檬吸到见底,塑胶吸管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声响,毫无就餐礼仪,“尖东坤不是中意玩渔翁得利嘛!不要紧,我们陪他玩到底。”
梁家劲立刻皱起眉,警惕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利用我我利用他,很公平。”
“他背后这条线不找了吗?”
程有松说:“我提出的条件是,活要见人。”话音落地,他忽然抬起头,对着满面愁容的梁家劲挑一挑眉,“一个残废,做不了事,他的金主一定会想办法把‘放水’权交出去,只要钱和人有异动,顺着陆震坤,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第80章 香江风月80
香江风月 80
程有松面泛潮红,神情激动,跃跃欲试。
反观梁家劲,眉目低沉,眼神游离,似恍惚又似逃避。他仰头大口嚼着阿华田里剩余的冰块,认定自己如同这块冰,喝茶时靠它冰镇,茶喝完,嫌它多事、占空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能嚼来清新口气。
兴义这条线他跟踪超六年,黄金岁月都先给他,谁知上峰说放弃就放弃,语气如同扔掉一件旧外套,毫不犹豫。
梁家劲周边怨气横生,已然够资格参选本港最惨弃妇。
程有松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讲述他的宏大计划,“我已经有内线,帮他这一次,他就要拿陆震坤的犯罪证据来交换。他做事周密也是近些年,不信他十年前就知道今天会被警察盯。到时大罪小罪齐上阵,拿二十年刑期做交换,不怕他不供出上线。”
“你就这么自信,陆震坤一定咬你的鱼钩?”
“双管齐下,他不想死也得死。”
梁家劲又问:“兴义新话事人是谁,你也不在乎?”
程有松道:“管他是谁?我有十足筹码,是谁都没办法拒绝。”
“那就……祝你马到功成,早日升职。”梁家劲举起空杯,碰了碰桌上另一只玻璃杯,尔后仰起头,将剩下的冰块通通倒进嘴里,用后槽牙嚼得乒乓乱响。
程有松摸一摸口袋,刚想说梁家劲提的事情他也会同步推进,抬眼就见梁家劲扔钱埋单,只留一道潇洒背影,匆匆流入聚拢又分散的人群。
“痴线——”程有松暗骂一句,从桌上挑一根最俊秀的牙签,叼在嘴里,懒洋洋出了门。
梁家劲与程有松闹到不欢而散,燕妮却经历人生第一场合家欢聚会。
她仿佛踏入别人的白日梦,一日之间中头彩或是当明星,除了满桌菜还有满桌恭维,爸爸姐姐都变成美好亲切面孔,夸她心善又夸她功课好脑子灵,天人下凡也比不过她完美贴心。
这一切发生时陆震坤就坐在她对面,以观众视角在舞台下欣赏他亲自排演的这出戏剧,一如欣赏一件接近完美的艺术品。
当然,舞台正中央是他的美神维纳斯,只是当下维纳斯不知所措,甚至满眼彷徨,不知是惊还是喜。
但那些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他满意,他快乐,他享受着属于他的独角戏。
好不容易熬到戏剧散场,一行人回到榕树湾别墅。
燕妮精神疲惫,进门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拖住狼狈身体就往二楼房间走,只求一刻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