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没有机会去见他的小狐狸了。
他一向强大不可摧的父亲,那天虚弱得仿佛一张白纸。
他甚至没有见到他的母亲在哪里。
父亲一句话也没和他说,就让人把他打晕了。
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
身边只有一个长老。
这个长老他很怕,因为他是最凶的一个。
他不敢闹着要去见小狐狸,也不敢闹着要去见爸妈。
只能瑟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杀戮,掠夺,雷电,洪水……
他从未见过这样人间炼狱一般的夏灵大陆。
他听到人们都说,是因为白泽一族突然隐世,才会导致生灵受难。
他想要辩解,但是长老却死死地捂住他的嘴,直到他们走了才松开手。
他像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一般,在山洞里躲了不知道多少年。
长老对他要求很严格,他只能一刻也不懈怠地修灵。
疲惫的身体,让他越来越少地想爸妈,也越来越少地想起小狐狸。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小狐狸死了!
人们说,九尾狐族族长的小女儿死了。
他疯了一般想要去证实,却亲眼目睹长老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长老倒在血泊了,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景煊,离开这个炼狱,去哪里都好,忘记我们,忘记白泽。”
但他还是没有立刻离开,他还是去见了他的小狐狸。
他看到小狐狸的皮毛挂在东山最高的树上,鲜血不断地滴落,下面围着一群嗷嗷待哺的修灵者。
因为他们认定,小狐狸天生与白泽亲近,她的血可以让人灵力大增。
时景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那个山洞的。
他终于明白了长老为何拼了命也要他离开。
祥瑞,只是一个笑话。
所谓祥瑞,万千尊贵,可他在世间已无族人。
小狐狸尚且不能幸免,白泽一族他们更不会放过。
白泽一族的鲜血染红了东山,更染红了时景煊的眼。
白泽作为祥瑞,是天道所定。
只要有白泽在一天,夏灵大陆都会安稳一日。
可是时景煊不愿了,这样一个炼狱,毁了又如何?
他和天道做了交易,他离开夏灵大陆,将天道给予他的一身灵力尽数封锁,从此,夏灵大陆战火纷飞也好,天灾人祸也罢,与白泽一族无关。
“滴答滴答……”
清脆的水声响起,时景煊猛然从梦境里惊醒。
他还在那片白茫茫的梦境之中。
“天道,是你!”
“老友终于想起了,你既已做出决定,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时景煊却站定不动:“当年我问你,你创造出这样一番炼狱意欲何为,你不回答,如今,你又有什么想说?”
“你创造了贪婪的生灵,又故作大方地创造了白泽一族,看到生灵之间的残杀会让你觉得快乐满足吗?”
时景煊戾气尽显。
时至今日,他仍不能理解。
“老友何必动怒?这些本不是我的初心,事已至此,我也不愿。”
“你不愿?天地都在你的股掌之间,你若不愿,还能有谁能操纵这一切?”
“没有谁能操纵这一切。这些都是生灵选择的结果。我没有要他们残害白泽去获取灵力,我也没有要他们炼化怨气去迫害生灵,可是他们这么做了。”
老者的声音里流露出悲恸伤感。
他无能为力。
时景煊终究是冷静了下来。
“那只小狐狸和纪倾柠之间有什么关系?”
梦里的小狐狸已经死了,他亲眼所见,可是为什么,那双眼睛长得和纪倾柠的一模一样。
而且按照年龄来算,万年前,纪倾柠还尚未出生。
“万年后,又见故人归。那只小狐狸当年因白泽而遭难,白泽欠她良多,自然是要还的。”
听到天道的回答,时景煊的心突然沉静了下来。
他不怕偿还,他只怕再次连累到纪倾柠。
“老友,时间不多了,祈求你保住夏灵大陆。”天道挥了挥衣袖,送走了时景煊。
再次醒来,时景煊在东山的草地上。
和梦里第一幕的场景一模一样。
有花有草,有树木,有阳光。
只是他没有时间再细想,如今的世间已经不是万年前的世间了。
空气里汹涌着怨念,一波更比一波高。
时景煊盯着北方,黑雾已经越来越浓了。
东山没有生灵存在。
纪倾柠他们去哪了?
时景煊心里愈发着急。
北山的黑雾不断地移动,慢慢靠近西侧。
时景煊被萧昊抓走过,他知道,萧昊在找最后一条怨念,炼化所有的怨气。
他原来的人选是萧凛,遇到他之后,改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