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响声,卫潇潇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冲黎越展露了一点笑意。
“哟,你回来啦。”
那笑意的绽放像一朵小小的、沾着露水的莲花,带着一种未经修饰却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几乎让这黑暗破旧的牢房蓬荜生辉起来。
黎越心里突然一动,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他需要保护这个能够照亮一切的笑容,否则他生活的环境就真的会化作一片漆黑。
“诶,你怎么了?怎么一身汗。”卫潇潇看清了黎越,他呼吸急促,额头上带着汗珠,显然是一路疾奔回来的,“干嘛那么着急赶回来,又不是不给你留饭。”
她指指放在角落里的晚餐,食物都放进了一个大海碗里,再用碟子扣住,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温。黎越走过去,掀开碟子看了看,他们伙食的质量的确提升了很多,有卤好的肘子,有新鲜的菜蔬,旁边的油纸包里还包着半只流油的烧鸡。
对于一个囚犯来说,这已经是盛宴的水平了。
黎越:“我是去临水……”
“我猜到了。”卫潇潇仍然在拨弄那个陶瓷瓶子,“我看你不在围场,狱卒又都很平静,就估计你是被徐牢头那边找过去了。”
黎越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肘子肉放进嘴里,明明应该很香的,他却有些食不知味:“我今天没见到徐牢头,只见到了玉三娘,她让我帮忙看牢城里各种支出收益的账本,还有一些别的,估计是他们在水牢外的私产。”
“也正常。”卫潇潇点点头,“徐牢头现在沉溺于享受,估计都是玉三娘这个大管家在帮他打理事务。”
黎越咽下嘴里的肘子,他沉默两秒,低声道:“……玉三娘还问我,愿不愿意去临水阁楼住。”
卫潇潇抬起头来,看着黎越,眨巴了眨巴眼睛。
“我没同意……”黎越赶紧接着补充。
然而他的话被卫潇潇猛地打断了。
卫潇潇一跃而起:“你傻啊!”
“多好的机会!”卫潇潇在牢房里激动得来回踱步,“我就说玉三娘看上你了吧,你还非不信!”
黎越:“……”
卫潇潇:“你不用觉得抱歉,我知道,她的条件肯定是让你丢下我,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没关系,我在这边肯定也能找到生路一直苟住,等你在那边靠美男计上了位,再回来救我也不迟啊!”
卫潇潇满脸兴奋地看向黎越。
……结果发现黎越的脸黑了。
卫潇潇疑惑:“你怎么了?”
黎越冷着脸,把碗往地上一放,不吃了。
“玉三娘多漂亮啊。”卫潇潇试图说服黎越,“而且身材那么火辣!你们直男难道不是都最喜欢这一款了吗!”
黎越冷冷地爬上床,盖上被子,背对着卫潇潇,不理她了。
卫潇潇:“……”
生气了。
这到底有啥好生气的……
卫潇潇不是黎越,她的情商是够用的,因此只狐疑了短短一瞬,一个想法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黎越不会喜欢我吧?
这个想法让她短暂地卡壳了一瞬间。
怎么说呢……有点难以置信。
黎越那个永远一座冰山的样子,感觉人类里就没有他喜欢的对象。
更何况他是个纯理性的人,每个决策都不会为情绪左右。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应该是吧?
卫潇潇自己也不确定,在一种“讨厌全人类的黎越也许有一丝可能喜欢我”的面红心跳和另一种“我在想什么都被关在大牢里了居然还有空自作多情”的愧疚里反复横跳了片刻,最终强行平定下了心神。
——不管怎么说,毕竟两个人现在是生死相依的搭档关系,卫潇潇觉得既然黎越生气了,自己还是有必要哄一下子。
她拿着那个陶瓷瓶子走过去,戳戳黎越:“别生气,来,给你看看漂亮的花。”
黎越冷淡地回过头来,打量着那个陶瓷瓶子。
里面插着一杆光秃秃的枝条,连叶子都没几片。
卫潇潇:“……会长出来的。”
“这是我从围场旁边的花丛里挪过来的,是月季品种的,叫胭脂笔,开花之后很艳丽的。”
“没有泥土,但是锯末其实也可以养花,幸好我还记得方法。”
黎越冷淡道:“养花有什么用?”
“没有什么用。”
卫潇潇把这个简陋的陶瓷瓶在靠近气窗的位置放好,然后认认真真地说:“但是人活着不是只需要理性地去达成每一个目标的,你的生活里必须存在一些美好的事物,能让你感受到快乐和温暖。”
“你生活里是不是就没有这种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就是能让你觉得很开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