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卫潇潇咬紧了牙关,低声道:“是我杀了苏怜儿。”
话音未落,顾霜染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卫潇潇。
刘国舅沉默片刻,笑了笑:“郡主是个痛快人,来吧,带情夫进来。”
卫潇潇的心抖了一下。
黎越走了进来。
他穿着青色长袍,依然是如玉的面孔,依然是冷峻的眉眼,走进来时,只觉得暗室都被照亮。
“所以郡主买凶杀人之事,是否与情夫串通啊?”
刘国舅笑着拍拍肚子,他在等一出狗咬狗的好戏,以他的经验,有情人在这种被拷打的时刻,往往劳燕分飞。
这正合了他的心意,毕竟上官丞相和他也是死对头,如果能同时让长公主府和丞相府元气大伤,他恐怕做梦都会爽快地笑醒。
卫潇潇望着黎越。
黎越也回望着卫潇潇。
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他们都在争吵、内斗、互相算计,谁也见不得谁好。
此刻,只要卫潇潇一句话,她就可以拉黎越下水。
卫潇潇深吸了一口气。
她轻声却又坚定地说:“一切与上官公子无关。”
黎越望向卫潇潇。
他如冰封般的眼瞳里,第一次泛起了震惊。
*
这里是大理寺的临时监押地,一个狭小的牢房,四面都是石壁,因为潮湿的缘故,每面石壁上都结着湿哒哒的青苔。
卫潇潇蜷缩在地上的草堆里,一方很小的窗户将月光渗透进来,照在她皲裂的嘴唇上。
一般情况下,犯人要饭要水,都是被允许的。
但刘国舅早年还没得势时,在宫中被正处于鼎盛时期的长公主打过耳光罚过跪,如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很乐意多给卫潇潇一些零零碎碎的折磨受。
他特意吩咐了狱卒,饭、水、药一概不给。
卫潇潇心里大致能猜到为什么,锦瑟郡主毕竟是皇亲国戚,当年父亲还是为了护驾而死的,算是功臣之后。
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皇上知道了此事,估计会看在锦瑟郡主父亲的份上,至少饶了她的死罪。
金枝玉叶的身份在这里在,因为杀了一个宋怜儿就问斩,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但若是锦瑟郡主自己在牢中突发了什么病,不明不白地死了,那皇上也不可能为了她责罚自己最宠信的国舅。
卫潇潇低低地咳了两声,她觉得肺像是个漏气的风箱,一喘便呼呼的作响。
肚子空得已经快没有感觉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时辰水米不粘牙了。
卫潇潇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大哥行个方便,我有话问她。”
来人是顾霜染。
女主光环是有用的,顾霜染在大理寺的人员中也一直很得人心,因此她塞给狱卒一锭银子后,狱卒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出去了。
顾霜染端了碗水,隔着铁栏递给卫潇潇。
卫潇潇挣扎着起身,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吞咽下去。
清凉的水进入喉咙,她觉得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
顾霜染沉默地看着卫潇潇喝水,片刻后,她低声说:“金印不是我给刘国舅的。”
“是他自己从我的证物袋中翻出来的,他问我这是从哪来的,我当时完全还没有得知苏怜儿命案的消息,所以就告诉他了。”
卫潇潇放下碗,疲惫地笑了笑:“我知道。”
顾霜染沉默片刻:“你不认为是我公报私仇,故意陷害你?”
“你不会的。”卫潇潇轻声道。
“刘国舅一直以来徇私枉法,公器私用,只想抓住机会给长公主府重创,他根本不关心真相到底是什么。但你不一样,你最坚守的,就是真相。”
顾霜染看着卫潇潇,月光倒映在她的眼睛里,那双漆黑的双眸如此清亮:“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
卫潇潇笑了笑,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顾霜染直视着卫潇潇的眼睛,“告诉我真相。”
“刘国舅的整段推理全是纰漏,首先,宋怜儿的伤口极其巨大,阎罗宗是严密的杀手组织,讲究一刀封喉,越有效、越不引人注意越好,直接把人劈开弄得哪里都是血,完全不是他们的风格。”
“其次,如果你真的雇凶杀了宋怜儿,那么金印此刻应该在杀手手里,而不是在你房中。金印还在你这里,说明雇佣杀人的命令还没有发出。”
“告诉我,金印本来准备是杀谁的,你还没有杀人,罪名不会大的。”
“只有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卫潇潇无言半晌,轻轻摇了摇头,苦笑:“我就是要杀宋怜儿。”
她清晰地看到了顾霜染眼里的失望。
顾霜染后退一步,低声道:“如果你咬死是这样,犯人自己的口供都坐实了,我一个查案者是无法帮忙翻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