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楚云阔大手一挥:“准了。”
下头如鹌鹑般站着的医师们对视了一眼,又安安分分地低下头来。
最终的结果超过了半数,刘医师的方子被下人十万火急地做了出来,丸药配一碗苦涩的药汁。
楚云阔亲自端着药汁一勺一勺地喂进了皇帝嘴里,又看着他吞下了药丸。
众人屏气凝神等待药效发作。
不过一刻钟,皇帝突然抽搐起来,众人大惊失色,正待查看之时,皇帝“刷”地睁开了眼睛。
楚云阔就坐在皇帝身边,看到皇帝醒来,眼里闪出泪光:“父皇,父皇!”
皇帝的手缓缓抬起,向着太子的脸而去。
太子轻柔地攥着皇帝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侧:“父皇,是儿臣,您醒了,感觉如何?”
只见皇帝突然青筋暴起,两眼激凸,口中呜呜啊啊几声,倏地双眼圆睁,手滑落在被子上,不动了。
一位医师颤抖着把手伸到皇帝手边。
“皇上……皇上已经仙去了!”
“父皇!!父皇!!!”
“皇上!!!”
先帝故去,按照大周律法,太子楚云阔灵前即位,成为大周年轻的新皇,而正式的登基大典要三周后才能举行。
“给朕查!朕的父皇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喝了一碗药便驾鹤西去了?”
楚云阔跪在灵前,两眼通红,看起来悲痛欲绝,还未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的事实。
众人没想到他即位后的第一件事是派人查皇帝的死因,登时觉得新皇孝心可嘉,一片赤诚,也纷纷跟着哭嚎起来。
不多时,给皇帝抓药和煎药的宫女都跪在楚云阔面前。
“皇上,皇上!奴婢没有抓错药,真的是按照刘医师的方子抓的药!”
“皇上!奴婢也是安安分分煎药,绝没有动过手脚的!刘医师的药丸还有一枚备用,药汁的药渣也都可以为奴婢作证啊皇上!”
这两个奴婢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跪在地上就忍不住求饶。
两位医师从医师队列里走出来,分别检查了一边药丸和药渣,都对楚云阔摇了摇头。
“启禀皇上,药丸和药渣均是刘医师开的药,并无差错。”
“药无差错?”楚云阔的眼睛终于看向了地上跪着不住发抖的刘医师。
“刘医师,朕素来敬您是太医院长老,您的处方朕是信得过的。可如今,父皇被你一碗药害死,死前如此惨烈,叫朕这个做儿子的心如何安呢。”
楚云阔回过头,继续面朝着大行皇帝的灵柩跪着,声音淡淡的。
“赐杖毙。”
“皇上!皇上!臣的方子是半数医师认可后才下的呀,皇上!”
两个侍从迅速把刘医师拖了下去,可他的呼喊声歇斯底里,殿内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就在众人低头心思飞转之时,楚云阔又说话了。
“今日宫里多事之秋,头痛脑热的数不胜数,朕不能枉顾他们性命,把太医院的半数都杖毙。朕何尝不知道刘医师医术高明,可杀人偿命,这是祖宗的规矩,朕也不能不顾。”
他听起来有种斡旋的疲惫,这位新上任的年轻皇帝仿佛还没有习惯他的新身份。
丽妃就跪在他身后左侧,听闻便道:“皇上也不必太过忧怀,本来大行皇帝的药方就是他开的,既然药没抓错也没煎错,那只可能是开出这害人方子的庸医糊涂!”
这话在理,众人听得正颔首认可之时,丽妃又道:“方才皇上一直在内殿操劳,如今又处理了一桩明案,还是要小心龙体才是。”
见楚云阔不答,众人直撇嘴,这懂得攀高枝儿的丽妃又开始向新皇示好了。
十日后,上书房。
楚云阔屏退了下人,只有他、顾霜染和他的几个心腹侍从。
“启禀皇上,万崇已经在告老还乡的路上被属下一剑封喉,送去见先帝了。”
楚云阔此时正在与顾霜染下棋,闻言道:“他倒是一个聪明人。”
黑衣属下接话道:“确实,要不是万医师在最后提的那一句,‘超过半数同意便用药’,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呢。太医院那帮人也真没用,还不如他万崇一个刚来的懂医术。”
楚云阔一黑子落下,断开了顾霜染两侧棋子的连接:“他那不是懂医术,是用药不当碰巧造成过此等疑难杂症。脉象闭症,实则脱症,开窍醒神的猛药一剂下去,必死无疑。此等脉象难得,多亏他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白子落得迟疑,没能吃了那腰斩两侧的黑子。黑子又落下,逐渐包了一侧的白子。
“还是皇上计谋深远。”黑衣属下夸赞完,便安静退下。
“你输了。”最后一枚黑子落下,楚云阔摇摇头,“你最近怎么了,原先在旁人面前不爱说话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如今也装那锯嘴的葫芦了?我早就向你保证等我龙椅坐稳就娶你为后,你怎么还是郁郁寡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