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这事着实荒唐,徐牢头我之后会叫专人看紧,绝不会再让他吓到妹妹。”
“也请妹妹不要将此事告知给上官公子,以免再生出什么新的风波……”
玉三娘终于把她的诉求说了出来。
而卫潇潇的应对方式也极其简单。
她无需答应,也无需拒绝,因为她行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延时间。
身为一个演员转型过来的编剧,卫潇潇的演技老本行是一点没忘,哭戏尤其在行。不管玉三娘横劝竖劝,威逼还是利诱,敬酒还是罚酒,卫潇潇都可劲儿地哭。
她哭出了水平,哭出了风采,哭出了细腻的十八种层次,时而嚎啕时而抽泣,如果这是一段电影的长镜头,那么影评人至少能写八千字来褒扬这段伟大的哭戏。
卫潇潇这边儿的碰瓷行为仍然在继续,这一边,徐牢头已经被转移到了临水阁楼的僻静处。
六子在安顿好那边后,特意被玉三娘派了过来,盯紧徐牢头——毕竟这胖子名义上仍然是京郊水牢的一把手,不能有什么闪失。
徐牢头美人没吃到嘴里,还摔了个狗啃泥,气得肚子比平时还鼓了三分,一见到六子这个熟悉的下人,就把气撒到了他头上:“去,给本官拿冰镇过的山楂甜酒来!”
六子本来不需要当值,午后也正困倦着,平白无故多出了这么一出乌泱泱的闹剧差事,心里也毛躁得很,又撞见徐牢头此刻还在不识相地耍那根本不存在的官威,也火了:“把嘴闭上,再嚎一句,老子让你喝自己的尿。”
六子打心眼儿里烦徐牢头,更何况徐牢头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没了他家三姐什么也不是。
但徐牢头自己可不这么想,只觉得一个下人也敢对自己蹬鼻子上脸,当即怒发冲冠,肥白的脸都变成了肝紫色:“你小子不要命了?本官……”
还没等徐牢头说完,六子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清晰地看到,在徐牢头的身后,一个黑影从树丛的深处窜了出来。
那影子快得像闪电,轻飘如鬼魂,邪异如妖风,转眼之间已经冲到了徐牢头的身后,一柄雪亮的寒刃凭空出现,阳光汇聚在其上,凝成薄薄如一线的雪色杀机。
那寒刃直奔着徐牢头的后颈而去,下一瞬,鲜血在空中飞溅开来,泼到地上,仿佛于草丛之上凭空开出了朵朵红褐色的花。
徐牢头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六子大吃一惊,本能使他大声叫了起来:“有刺客!!!!”
那黑影闻声一脚踢开颓然倒地的徐牢头,转瞬之间已经闪到了六子身前,六子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但手脚还是下意识地作出了反应——
一面转身狂奔,六子一面从喉咙里发出来不似人声的恐怖叫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只是一路踉跄着狂奔。
他明明也是颇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对方在那瞬息之间展露出的身手让六子恐惧到根本施展不开,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说自己是个习过武的人,那么对方就是从地狱前来的阎王,那破空而出的不是匕首,而是某种凝结着死亡气息的法器,所到之处,阳间之人的寿命都会被无情地收割。
周围还有别的下人,但六子的恐惧感染了他们,因此虽然看守者占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就仿佛凶猛的独狼冲进了迁徙的牛群一般,牛们只顾着仓皇地四处逃窜,一时间根本想不到要联合起来用它们的角对付独狼。
这边的骚乱引起了巨大的动静,远处,码头上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六子看到他们提起了机弩,朝这边赶来!
得救了!六子一边心头狂喜,一边继续为了保命朝前飞奔。
“快过来!带着、带着武器!全都来!”破碎的吼声从他的喉咙中震出,是溺水的人终于快要上岸的兴奋。
有人扶住了六子,是码头那班看守者的头目,也是玉三娘的亲信之一:“六子,怎么了?”
“有……有刺客。”六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下人们也终于赶到,有的跑丢了一只鞋,有的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有刺客……刺杀徐牢头!”
头目脸色一变,他一挥手,所有码头跟过来的看守者们架起了机弩,排成一个包围圈,小心翼翼地朝那边包抄过去。
不管是功夫多么厉害的刺客,都会在漫天如雨的弩箭之下被射成刺猬。
他们一路回到原地,然而远远地就能看到,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除了趴在地上的徐牢头。
头目和六子对视一眼,一起上前,把俯卧着的徐牢头翻了个面儿。
六子已经做好了徐牢头死去、他被玉三娘怪罪的心理准备,然而徐牢头被翻过来后,他将手指伸到对方的鼻子下面,惊讶地发现,徐牢头仍然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