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黎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搭档,身为高情商选手,卫潇潇立刻接过了话茬。
“京郊水牢里一共就这么些人,如果一个地方发生大的动乱,那么其他地方的人手就势必赶去增援,只要我们制造些动静,把码头的人引开,货船就可以趁机开进来。”
吴彦昌仍然犹豫:“看守不止一波,前一波被引开后,第二班人会马上替补。”
“没关系,一共有几班替补,我们就引开几次。”卫潇潇笑了笑,“关键在于,货船开进来之后,能不能尽快卸货,然后在陆地上把这些原材料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进密室。”
吴彦昌长出了一口气:“这个不难,很快会到雨季,河堤大坝正在进行加固的工程,到处都在运送装满砂石的泥袋,到时候把这些火药原料都装在相同的麻袋里,通过推车运到密室里即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仍然不放心:“你们打算怎么引开那些人手?”
卫潇潇笑了:“临水阁楼里有一号重要的人物,可是已经很久都没有登场过了,是时候让他发挥点作用了。”
吴彦昌惊讶挑眉:“谁?”
他想了很久,在排除了种种选项后,最终才震惊道:“难不成……”
“是徐牢头?”
*
这一日的下午,徐牢头饱足地躺在竹席上。
按理说这么乍暖还寒的天气,一般人都还用不到竹席来纳凉,但徐牢头不同,他膘肥体壮,一身厚厚的肥肉如同穿了身棉袄在身上,再冷的天气,他只要多动两下,就总能出一头的大汗。
他刚刚用过午饭,肥鸡肥鸭子,甜口的红烧肉,肉汁拿来浇饭,还有汤鲜味美的黄鱼面,连面带浇头呼噜呼噜好几碗,吃完还要再来两盘豆沙山楂金丝糕,配一水晶盏的甜果子。
如果黎越在这里,想必是要从科学角度指出这种饮食结构的严重不合理——碳水化合物含量极其超标,极度不利于控制血糖。
但在这临水阁楼里,是不会有人阻止徐牢头的,相反,所有下人都对他百依百顺,只管哄他开心。
这是玉三娘特意吩咐的——她养着这样一个胖子,为的就是在万不得已的危险时刻,有一口能替她挨刀的肥猪。为了培养出这胖子“京郊水牢土皇帝”的气质,那么势必得顺着他,让他过一过昏君的瘾。
好在徐牢头这个人脑子虽然不怎么清醒,品味倒是低俗得恰到好处——他从来不对真正的实权感兴趣,完全没想过去掺和一下京郊水牢的实际治理。人生追求除了好吃好喝好玩,就是脸蛋儿漂亮、身子还软得像水的小美人儿。
好吃懒做加欺男霸女,这种人对于玉三娘而言,是无伤大雅的蠢和坏,如果真扶持一个自律又聪明的君子到这个位置上,她反而担心对方是否在暗暗培植自己的羽翼。
而徐牢头这里,她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后,确定了自己无需操这个心,徐牢头想要吃好喝好,她就让下人们好生伺候着,徐牢头想要霸占有姿色的女囚、杀掉人家的丈夫,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杀到像上官公子这样上面要保着的人头上就行。
不过玉三娘没有料到的是,把一头猪扶到皇帝的宝座上,猪也会渐渐产生也许自己是个真龙天子的错觉。
徐牢头在这个位置呆久了,胃口也越来越大——他倒是暂时还没有进化出“要成为京郊水牢真正的主人”这种雄心壮志,只是单纯地不满意有任何自己看上了的东西,却最终没被自己得到。
这个东西近来只有一样。
——就是那个小女囚。
小女囚的名字徐牢头都记不全了,只模糊地听玉三娘提过是姓卫,玉三娘也解释过为什么这个女囚动不得,但徐牢头左耳进右耳出,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单纯地不满——这破岛上已经好久没进来新鲜可人的美女了,好不容易来了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竟然只能看不能吃!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徐牢头的心声,他正在抱怨之际,突然听到了阁楼下传来了笛声。
笛声并不大,临水阁楼的其他人应该都是听不见的,但徐牢头可以——因为体热,所以他一直住着临水的房间,而且必须时刻开着窗户,这样乍冷的天气中,几乎只有他这一间房的窗户是大开的。
因此只有他听到了这笛声。
徐牢头不通音律,他只是单纯好奇地朝下望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挪不开眼珠了。
阁楼下面,水池旁的假山石旁,不是那个他眼馋了好久的小女囚还是谁!
肥肉远在天边时,只能悄悄在心里一边肖想一边流口水,现如今都已经送到嘴边儿了,再吃不到,他可真是枉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