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伽黎不想逃,大概不仅仅是因为懒而无力。
他很冷,被深秋的池水侵袭过,而所有生物生来便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也不例外,他希望有人能为他暖掉寒意,让他别这么难受。
沈伽黎慢慢抬眼,一只手轻轻抓住南流景劲悍的小臂,指尖轻抚过表面的青筋。
他的眼尾延伸出火热的细丝,像是长了脚般疾速爬过空气来到南流景眼前。
他什么也没说,可好似又靠着眼神中无声的缱绻中告知了对方确切答案。
南流景轻笑一声,扯掉裤裤往地上一扔。
沈伽黎随意一瞥,傻眼了。
他忽然直起身子扒拉着床单往下爬,急,很急。
“不、不行,感觉这个尺寸会受伤,还有可能半身不遂。”
南流景把人抱回来,垂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晚、了。”
沈伽黎:T_T
……
“不、不行,做不到的。”
“要有信心,放松。”
“不行不行不行……。”
“不怕,已经入了一些了,你试试,是不是没骗你。”
哭哭啼啼N久后——
“不……行……要裂了,好像流血了!”
“……不是血。”
沈伽黎含着眼泪撑起上半身想看清:“那是什么?”
南流景挠挠脸颊,视线虚心地看向一旁:“反正不是血。”
沈伽黎到今天才终于意识到,南流景这个魔鬼不仅不残,让他去参加障碍跑都能勇夺冠军。
在轮椅上坐了二十多年,他把这玩意儿养的真有力且恐怖!
剩下的自己脑补。
天青色沉沉压下,屋内散去了夕阳的昏黄,夜色袭来,只剩大白鱼躺在床上,粗息不止。
书桌上被撞掉的水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床上搅乱的被单纠缠扭曲。
大白鱼无法合拢两条尾鳍,稍微动一下都感觉有奇怪的异物感。
流,还在流。
罪魁祸首坐在大白鱼身边,手指轻抚过他颈间的细汗:“帮你洗澡。”
沈伽黎翕了眼:“不想洗。”
“不清理会发烧。”他不管沈伽黎说什么,强行把人抱起来带往浴室。
沈伽黎泡在暖融融的热水中,肌肉的酸痛才有了些许缓解。
但他没想到,某些人假借清理之由又双叒叕进来了!
沈伽黎害怕,流着泪:“怎么一直流,我不会以后都得用塞子堵着才能生活吧。”
南流景笑笑:“怎么会。”
说着,他抱紧怀里人:“以后,过马路要看好红绿灯,别人吵架不能凑,深山水边不要去,我在你身边还好,我不在你更要小心注意。”
沈伽黎有气无力:“我想量庭园面积,然后买红杉树的种子……才不小心摔进池中。”
“为什么。”南流景不解。
“因为你说,看到红杉树就会想起妈妈。”
南流景微微一征,嘴角漫上一抹淡淡笑意。
“没关系,比起红杉树,我更喜欢你为我制造的天空之境。”
沈伽黎无力地倚着浴缸边缘,喃喃着:“你到底喜欢什么呢,我搞不清楚。”
“你。”
南流景抬起一条腿轻轻勾弄着沈伽黎的双腿:“喜欢的是你,在意的也是你,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也是你。你总说,就算你消失了也无人会察觉,就像我的比喻,月亮消失初期无人在意,可等到察觉的那一天就是走向覆灭之时。”
南流景在水中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所以不要消失,我会不知所措,会痛苦,最后会变成你,失去对生活的眷恋。”
突如其来的表白,沈伽黎完全没有预料,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对上南流景温柔含笑的双眸,从他黑润的瞳孔中只能看到自己痴傻发愣的搞笑表情。
不对啊。
沈伽黎终于从旖.旎中回过神:“网上不都说,见过你一次,你又老又丑,是我跟不上现代的审美潮流了么。”
南流景抬眼,稍加思索:“啊,那个啊,去年理事会那天刚好是我母亲忌日,我没心情到场,是李叔代替我参加,大概又老又丑,说的是他。”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叔:奇怪,怎么会莫名想哭?
“那你的腿,不是患有腿疾,怎么跑得比我还快?”
“啊……只是脚脖子扭了。”
“脚脖子扭了……需要坐二十多年轮椅?”
沈伽黎第一次碰到比他还懒的人,或者说,参不透他的脑回路。
南流景低头轻笑:“大概,我的存在对于怀素来说是一种负担,也是威胁,她勒令佣人锯断楼梯本意并非想看我笑话,只有我残了才不会对她构成威胁。那时我很小,不知道该如何自保,因为整个家除了李叔再无他人站在我这一边,索性遂了她的意,韬光养晦,等待时机拿回自己该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