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后本朝君(12)

晏云霆极小心地靠近,用明心轻轻将草席挑起一角,夜色中忽然一道寒光闪过,刹那间的功夫,明心就已经掀开草席,飞速向那人刺去。

却不想等看清暗藏在水缸中之人的本来面目,晏云霆双眸狠狠一缩,明心堪堪停在他颈边一寸。

那是个幼童,约莫四五岁的年纪,一身补丁粗衣已经被缸里的水打湿,紧紧贴在他瘦小的身体上。他怕得直哆嗦,手里却仍死死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个孩子......

晏云霆心里猛地一跳,这是个男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只是着实瘦弱了些,瞧着那小手腕似乎还没自己拇指粗。月光从两人头顶照下,映得这幼儿肤色雪白,也不知他生身之人是何模样,才能生下这样俊俏的小公子。

他眉眼间那股熟悉的感觉让晏云霆越发不安,等那孩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时,晏云庭呼吸一窒,蹬蹬往后倒退两步。

这孩子眉间,恰好有一粒红如朱砂的小痣!

幼童站起来时只比那水缸缸口高出几寸,他怕极了,却趁着晏云霆刹那失神的功夫,咬紧牙关将那手里的匕首向他身上刺去。

晏云霆眼疾手快,仅用两指便紧紧夹住那锋利的刀刃,幼童体弱,那把匕首抽不出也插不进,他狠狠剜了晏云霆一眼,索性松了手,站在水缸里细细地颤。

他双眼澄澈,汪了一层薄薄的泪,却执拗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仰头看着晏云霆,“要杀要剐,你给我个痛快吧。”

才几岁大的孩子,也不知从哪看来的市井话本学的,晏云霆忍俊不禁,反倒把那幼童看得有些恼怒。

他用小拳头砸了晏云霆一下,却反被他身上的铠甲伤了手,幼童怔怔看着手心蔓延出来的鲜血,又看了看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忽然闭眼仰头大哭起来。

晏云霆有些慌乱,他从小便不会哄人,唯一哄过的也只有一个裴婴,可那至少是个成人,这么大点的孩子他见都少见,更何况要去哄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明心插回剑鞘,又笨手笨脚地把那孩子小心翼翼抱了起来,这虽然已经是夏日了,孩子在水缸里不知道泡了多大一会儿,身子冻得冰凉。

晏云霆不知为何,看着这孩子哭得这样伤心,心里竟会一阵阵的抽痛,他给幼童抹眼泪,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将他裹住。

“别哭,我不会伤害你。你叫什么名字?”

幼童攥着晏云霆肩头铠甲啜泣,那双泪盈盈的眼让晏云庭心中越发疑虑重重,这个孩子到底是何来历,这模样为何这么像......

“我叫燕珛。”

幼童用脏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他含泪的双眼望着晏云庭,细细的眉尖一抽一抽,“你真的不会杀我?”

“我不杀你。”晏云霆将他抱在怀里,“我在这里,谁都伤害不了你。”

晏云霆回想起这个孩子的名字,姓燕?

“岭南王燕旭是你什么人?”

燕珛抽泣一声,从眼里滚出两颗硕大的泪珠,他伏在晏云庭肩头落泪,“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

晏云霆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穿着破败的小孩子,竟然会是王府里的小主子!

燕珛在水里泡了一夜,这会儿缩在晏云霆怀里打哆嗦,两条瘦弱的胳膊缠在他的脖子上,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晏云霆捂住他的眼睛,抱着他穿过一地的尸首,边走边轻声问他,“骑过马吗?”

燕珛似乎认定了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他渐渐放下戒心,攥着晏云霆的衣襟摇头,细声细气道,“阿兆不让,她说我还小呢。”

晏云霆踢开挡路的一块染血石砖,给怀中的孩子拢了拢外衫,问他,“阿兆是谁?”

“是照顾我的婢女。”

燕珛咬着手指头,又歪歪扭扭地留下一行眼泪,“可、可是阿兆已经死了!”

晏云霆想起来倒在水缸边惨死的婢女,这一大一小身上穿的粗惨不堪,哪怕王府里最下等的洒扫奴婢只怕都要比他们过得好些,这竟然是皇家血脉所应有的待遇吗?

晏云霆思绪一顿,或许是王府中哪个妾室担忧幼子,趁乱给孩子换了下等宫人的衣裳,这才让燕珛躲过一劫。

他拍拍燕珛稚嫩的后背,晏云霆所有柔情只怕都展现在了裴婴一人面前,在面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下来,他们大眼对小眼看了许久,晏云庭才干巴巴挤出一句,“别哭了。”

燕珛倒也是听话,乖乖自己擦了把眼泪,抓紧了他的领口,任晏云霆抱着自己翻身上马。

马背颠簸,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燕珛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看着岭南王府的匾额渐渐远去,他从这个人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但更多的还是一股遥远的气息,他闭上眼睛,却似乎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铁甲战马,这无端地令燕珛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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