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旧时征战用的双剑,今日你我各执一把。”
李沅皱了皱眉头,心中生出些不赞同,生怕二人醉了要胡闹:“用木剑便可。”
“不怕啊,”长公主垂眸抚摸着剑鞘,似乎十分怀念,只听她轻轻叹息道,“都已经钝了。”
宁扶蕊望着她的模样,若有所思。
她说的明明是剑,可她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丝丝自艾自怜的意思。
“来吧!”
宁扶蕊离了座位,三两步来到院子里,干净利落地抽出了剑,对准了堂屋里的长公主。
那剑看起来就是把好剑,剑身稍长,剑柄轻盈,闪着凛凛寒气。
长公主挑挑眉,步履从容地来到她的面前。
她也执起手中的剑,指着宁扶蕊的鼻尖道:“我可不会让你。”
宁扶蕊静静伫立在她对面,晚风吹起她鲜红的裙角,发出猎猎之声。
两人之间闪过一道剑光,比试正式开始了。
宁扶蕊矫健的身姿十分灵动,如舞蛟龙,而唐秋的剑势则要比她沉稳。
挥剑期间,金黄的迎春花簌簌落下,花映人姿,愈发凸显出二人风华之绝代。
周惟卿静静凝着她旋转的身姿,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痴迷。
他似乎能通过少女锐气的背影,瞧见当年在大漠上领兵打仗,毫无惧色的她。
比试到了后期,长公主体力逐渐不支,宁扶蕊也汗湿了脊背。
年长的女子一边舞剑,一边朝宁扶蕊笑道:“莫愁前路无知己!”
宁扶蕊则从容地接出下一句,朗声道:“且记今朝酒一杯!”
说罢,她用剑挑起身旁侍女手中捧着的酒,给年长的女子敬了一杯。
这场比试不分高下输赢,宁扶蕊心里久久憋着的气尽数发泄了出来。
她饮尽手中的烈酒,眼泪毫无意外地夺眶而出。
长公主收了剑,静静睨着她,眼中带着不舍与艳羡。
宁扶蕊用手抹掉眼泪,身后便贴上一个温暖的躯体
她转过身,只见周惟卿手指轻轻摘了一朵迎春花,安在她的鬓间。
她睁大了双眼,期期艾艾地看着他:“好看吗?”
周惟卿启唇轻笑,柔和的眉眼弯成月牙:“好看,特别好看。”
几人一直喝到夜深,周惟卿最后是把宁扶蕊扛过家门的。
她脑袋晕晕的,坐在马车上,嘀嘀咕咕了一路。
周惟卿无奈道:“还要擦身子,你先别睡,要不然明日又该头疼了。”
宁扶蕊靠在他身上,呼吸近在耳畔。
周惟卿呆愣了一瞬,她眯着眼睛捧起周惟卿的脸,鼻尖对着鼻尖,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我真喜欢你。”
周惟卿心下一软,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他实在不懂,喜欢他为何还舍得走……
说着说着,她便又开始哭了,鼻涕眼泪全都黏在他的肩头。
“……”
周惟卿复叹了一口气,好心替她擦去眼泪,又带着她进浴间擦身子。
二人一直闹到接近清晨,他好说歹说才哄着她喝完了醒酒汤。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周惟卿便守在她身旁,守了一天。
第137章 击鼓鸣冤
皓月当空,宁扶蕊睡了一天,俨然已经睡不着了。
她垂眸望去,身边人攥着她的发尾,睡得倒是挺香。
仔细一瞧,还能望见眼下淡淡青黑。
她内心一动,就知道这个人忙起来不会好好休息。
只见她慢慢抽出自己的头发,披了件衣服便出了房间,静静坐在廊前。
月凉如水,院子里静极了。
过了今晚,她想,明日她便要站在登闻鼓前,将赵褚林一家所做的恶事诉诸天下。
然后她便会完成任务,安然地回到家中,晚上就能吃到爸爸妈妈做的饭了。
往常只要想到这个,她的心底便会涌上一阵欣喜。
可今日却不太一样。
无法忽略的难过密密麻麻地蔓延至身体的各个部位,就连心尖都在隐隐发疼。
屋内,周惟卿早在她扯头发时便醒了。
他微微撑起身子,如瀑的青丝垂落至腰间,为了能更好地看到宁扶蕊,他便将头发轻轻挽到了一旁。
他透过那窗子看她,窗边枝头的落花斜斜掩映着她倚靠在廊柱上的身躯。
她如今放下了防备,露出一副苍白且疲倦的病容。
她一定又累又痛苦。
他自以为是地以为,将自己的爱意全数奉献与她,她便不会这般痛苦了。
可她却依旧十分痛苦。
她一直以那副云淡风轻的面目示人,用大海般宽敞的心胸接纳了他所有的怪异与狼狈。
她心软,又热爱世人。
巴霞县的县民那样讨厌她,可她还是在地动前,一家一家地去敲门,执着地疏散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