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酸痛的脖颈,提着裙子走了下去。
见周惟卿还在跪,她悄悄伸出脚踢了踢他。
周惟卿没有抬头,她便努努嘴,用只有她跟周惟卿的声音悄声开口道:“待会儿我抽你,你便装得可怜点儿,最好再晕过去。”
周惟卿身形一顿,还未等他抬起头,那鞭子便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第一鞭打在了他的外袍上,他身形未动。
宁扶蕊利用错位的姿势,看起来似乎鞭得毫不留情,可是只有周惟卿知道,她一直打在了空的地方。
十几鞭下来,他未伤及分毫。
周围逐渐起了私语,宁扶蕊揉了揉手腕,又小声道:“接下来这几鞭是罚你方才自轻自艾,你可要受着了!”
果然,随后落下的一鞭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他被抽得闷哼一声,蹙起了眉头。
他思量着宁扶蕊的话,第二鞭落下时便痛呼出声,整个人颤抖地倒在了地上。
宁扶蕊咬着下唇,她还没用什么力道呢,这人果然会装!
宁扶蕊又实打实地抽了他几鞭,那衣服上逐渐渗出了血痕,看着就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抱着双臂,嘴唇无助地颤抖,额角疼出了冷汗,喉中发出哭泣般的呜咽。
可这轻飘飘的呜咽落在她的心上,却犹如一块滚烫的烙铁,重重地烙印在她的心尖。
她恶狠狠地朝他悄声道:“哭什么哭,憋着!”
最后一鞭子落下,周惟卿紧紧闭着双眼,晕倒在她脚下。
宁扶蕊长吁一口气。
梁帝也没想到她是来真的,心中漫上恐慌。
如今他身边可用之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前有狼后有虎,若是周惟卿再被皇姐打坏了,他身边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他连忙招手,朝殿外大声喊道:“太医,太医在何处?!”
宁扶蕊抛下鞭子,环视了一圈,那眼神冷得似乎丝毫不管周惟卿是死是活。
“本宫累了,来人,扶本宫回去歇息!”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
念及周惟卿还在宫里治伤,便差人买了些他爱吃的东西,悄悄送往了皇宫。
周惟卿躺在太医院,一睁眼便看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宫女,给他递上了一个食盒。
他一副苍白的倦容,墨发垂落在额前,嗓子微哑:“谁送的?”
宫女摇摇头,紧闭着嘴唇,不肯说。
周惟卿打开食盒,却发现上面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
他微微怔愣,那宫女便顺势跑了出去。
可是无奈她跑得太急,裙子绊到了脚,又在门口摔了个狗啃泥,一个宫牌模样的东西掉了出来。
周惟卿:“……”
紧接着,他轻轻皱起眉头。
因为那牌子是长公主府的东西。
那宫女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慌忙捡起了地上的宫牌,撩起裙子跑了出去。
周惟卿嗅出了些不对劲的味道。
他垂着眸子,望着那食盒,眼中却满是冷意。
这长公主太过关心他了,又熟知他的饮食习惯,为何会这样?
莫非她一直派人盯着他?
思及此处,青年眼中冷意更甚。
不过回顾她昨日的行为举止,却又让他感觉到有些熟悉。
她悄声对他说的那几句话,似乎是在对他性格极为了解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他怔然瞧着外头忙碌的宫人。
他披上衣裳,用木簪替自己简单地束了一个发,便趔趄地走了出去。
他拉住一个内侍,问道:“今日长公主可来宫里了?”
内侍皱起眉头,那模样,像极了瓜田里的猹:“哎哟,一大早便来了,如今正在御花园挑刺呢!”
旁边有个煎药的年轻内侍也附和道:“这可不,我看皇上脸都绿了!”
周惟卿抿起唇,一步一步来到了御花园。
不知道是不是他来得晚了,皇帝早就不见了,只剩长公主一人在摆弄着花草。
宁扶蕊正察觉到从哪里望来一道目光,她一抬头,便看见周惟卿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站在不远处,淡淡望着她。
她失神了一瞬,又慌忙转过身。
周惟卿观察到她的脖颈下有一道淡淡的痕迹。
他这一仔细观察,才发现她的身量似乎也不像旧时那般丰腴。
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周围的内侍被宁扶蕊吓退了,宁扶蕊觉得自己被看得差不多要露馅了,便大步地往前走去。
周惟卿紧了紧眉关,追了上去。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果然与他想象中的一样细瘦!
这是他曾经握过千百遍的手,从年少到如今,他又怎么会认错呢?
宁扶蕊慌忙地想甩开:“你,你干嘛?!”
周惟卿一把将她拉近了些:“喊啊,公主不妨再喊大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