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咚!
陶钵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斗笠甩得老远,宋毅结结实实后脑勺着地。
林玉珠趴在他胸膛上尴尬低咒:去他大爷的,草率了!
忘记老式建筑还有门槛这种绊人玩意!
得益于农村土坯房全是夯实的泥土地面,宋毅还不至于头破血流,不过也够让他恼火了。
“招娣!你是闲出花来了吗!”
他捂着后脑勺单手扯开林玉珠推到一边,脸色铁青坐起身,瞟了一眼满脸痛苦捂着膝盖使劲揉的林玉珠,瞪着宋招娣,语气严厉了许多。
“你推她做什么!”
“我、我没....没下力气啊....”宋招娣垂下脑袋,攥着凿针,大拇指无意识地来回刮着针尖。
整个家里,她不怕爹娘,就怕小叔。
刚才真没下力气啊,鬼知道她那么不经推…
“她跪在地上那么响,你还想下多大力气,摔死她吗!”宋毅伸手指着林玉珠,眼神凌厉地瞪着宋招娣。
他刚给娘喂了早饭出来就听见自己的侄女当着林玉珠的面笑话她。
思想不端正是该批评,那也不该念人家的情书当面挖苦!
她脖子上的勒痕还显眼的很,难道还要把人往死路上赶吗!
林玉珠揉膝盖的动作顿了一下,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离开那根手指的直线范围。
大可不必把跪和响着重强调的…
宋大嫂闻声赶来,扫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小叔子和默不作声揉膝盖的林玉珠,视线落在碎成几瓣的陶钵上,伸手拽着女儿的手臂小声斥责。
“大清早的你在这阿鸡阿桌的唱什么戏!一会要上工了,还不把针线笸箩收拾了换草鞋去?”
说完跨进堂屋里把林玉珠扶起来,给她拍拍裤子上的泥污,“疼得厉害么,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药酒过来给你推一推。”
林玉珠缓过劲来,膝盖那阵疼已经不那么厉害了,回头睨了一眼一溜烟跑了的两姐妹,神色淡淡地说:“不用了,没事。”
道歉都不会,素质教育的普及真的很有必要。
她走到一边捡起斗笠,看着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宋毅,“队长,我娘昨晚吓坏了,一夜没睡。我来找你是想帮她请半天假,可以吧?”
“可以,我知道了。”宋毅没回头,眉头皱得厉害。
少挣半天工分在别人家是没什么,关键她家没一个壮劳力,连妇女最低的6分都评不上,只能评5分半。
年年都是生产队倒挂户。
插秧是春上很重要的劳动,不上工,肯定要遭人埋怨。
她刚才磕得那么厉害,忍气吞声没抱怨,说要请假,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宋毅把碎片递给宋大嫂,示意她拿出去扔掉。
堂屋里只剩两人,他看着站在墙角弯腰揉膝盖的林玉珠,抿了抿嘴角,语气梆硬地问:“你,要不要拿药酒回去。”
扫了一眼林玉珠揉膝盖的手指,不自在地别开眼又补了一句:“别耽误上工。”
刚才她扑过来,抱的是他的腰。
胸膛仿佛还残留丰盈柔软的触感。
林玉珠垂着脑袋,眼里的玩味一闪而过,微微勾起嘴角。
钢铁直男的欲盖弥彰真是别扭得可爱。
酝酿了几秒,抬头慢慢直起身子。漂亮的眼睛浮上氤氲水雾,红着眼圈,轻咬下唇看着他不说话。
一脸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扎得宋毅心口抽了一下,“在这等我,我去拿药酒,你拿回去抹。”说着转身大步往里走。
很快,他拿了一个烧酒瓶子出来,瓶口塞着变色发黄的塑料布,里头装了小半瓶褐色药酒。
“给,散淤很有用,脖子也能抹。”
林玉珠伸手接过抱在怀里,道了谢,吸吸鼻子转过身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带着哭腔小声地说:“我没有写情书给周知青,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说完抬腿跨过门槛戴上斗笠走得飞快。
第6章 白交代了
宋毅望着雨里那道纤瘦背景,皱紧了眉头,眼前浮现林玉珠眉头轻蹙,眼圈红红轻咬下唇的委屈模样。
昨晚在林家待得久,等回到家,家里人都睡下了。
今天早上招娣和来娣在饭桌上把林玉珠和周知青在学堂的事连说又比划,他也了解了个大概。
做了多年邻居,林玉珠的性格向来文静胆小。
听说昨晚被那么多人骂,她硬是半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今天早上怎么胆子就大了起来呢?
还…
用...那样的…眼神和语气跟他说话,刚才又专门跟他解释。
那满脸信任和依赖的样子,让他心口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酥麻。
只说了一句就走了,那张字条怎么回事也没说清楚,把他吊在那不上不下的,索性叫住她想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