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设兵用以卫民,缴纳赋税以养兵,古今同理。汝等藉兵丁之力以保疆土,安能忍心坐视其忍饥挨饿,却没有一丝恻隐之心?
听闻某一边境小县急公好义,纷纷如数缴纳钱粮,甚至捐出盈余米粮来供养前线,仅自留少数口粮誓与前线战士共存亡;小县尚且如此,而我岳阳大县却还蒙临县挪借口粮,实在是自愧弗如!
挪借米粮虽解得了一时军备所需粮食的燃眉之急,但不代表大家的拖欠粮米可以不缴,难道一定要等衙役上门催征,诸位再落个负隅顽抗的抗税之名吗?届时不仅岳阳县面上无光,诸位也会背负骂名。
是否选择身负骂名,还请各位思之慎之。
本官上任月旬有余,知晓本县征收粮米每石的损耗为一斗,甚至于此等损耗再寻常不过;可是今上宅心仁厚,特命我等不许盘剥百姓,所以本知县特从宽处理:
凡本县百姓缴纳本年粮米,一斗只收损耗五合,每石只收损耗米五升;纳旧年米粮,一斗仅收损耗三合,每石收损耗三升。此举只为收取足够供应粮道、养廉以及所需消耗费用,本知县分毫不染。
诸位当体谅本知县“减耗”的为民之心,将应纳新旧粮米,全数缴纳完成,这样不仅军营将士能享饱食之乐,本知县亦十分感谢士绅百姓之恩赐。
可倘若汝等依旧不通情理,不能明辨是非,仍旧抗缴钱粮,本知县自当照旧按照一斗的损耗征收,惟有严刑峻法,才能对付得了汝等顽劣士绅百姓。
诸位切莫以为汝等是在这对抗本官,其实你们是在与“朝廷法度”相对抗!
举人、贡生、监生、生员,皆受百姓所仰望,可却偏偏带头拖欠钱粮,抗缴拒捐,所受惩罚自当比普通百姓更重;本知县知道,诸位百姓抗缴钱粮的畏惧在于那等豪强土棍、土司衙役,本知县在此跟诸位承诺:一视同仁,绝不姑息!
如不按期缴纳米粮,仕绅则呈文参奏弹劾,举人、生员则提请学道褫夺功名;奸棍、蠹役,则依律法囚禁,刁顽者立即杖毙!而其名下应缴纳之粮米,即使家破身亡,亦要如数追缴,切莫到时将后悔莫及矣!
本官愚钝,忝居知县高位,有移风易俗教化人心之责,与士绅百姓痛痒相关、休戚相共;本县愿为百姓谋安居乐业,立淳朴良善之风。
缴赋纳粮,乃分所当为之事,本县并非有意苛求百姓。难道汝等皆是木石心肠,不肯稍听本知县良言相劝吗?
汝等士绅百姓,请试着于深夜或黎明之时仔细思量,必能体谅本县爱民、护民之心,不负本县殷殷期望,本县在此感激不尽,翘首以盼……
斗笠下的寒隐初念完,心下稍霁,岳奇还是有点本事的,知道拿北境的事儿说事,
实际上他这么说也无可厚非,毕竟北境大冲突没有,小冲突不断,时常会有点流血事件的发生。他这么说,倒也不为过……
而且还对不愿交钱纳粮的百姓们晓以大义,将真正坏事的士绅和蠹吏摆在明面上……
第135章 君山
自从那日他解决掉两个登岸来生擒他们的两个打手后,火速从船只登岸相反的方向跳了下去。
幸得月黑风高、水雾沉沉,那些擅长泅水游泳的浪里白条们才没找到他;
但同样的,逃出他们的围追堵截,也几乎要了他寒隐初的半条命。
他没有告诉过关与君:他是会泅水的。但是对这些长江边、洞庭湖上长大的人来说,他所会的泅水,也不过只是皮毛而已。
所以等到他在水中漂浮半宿几乎力竭时,才终于在黎明破晓之时悄悄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打渔船用以休憩。
可是拜岸上那些蠹吏所赐,渔民们大多不敢上岸,甚至不惜远远跑去邻近的嘉鱼县和华容县卖点水产、在长江上做摆渡船;
可是岸上终归还是有一个家,许多人甚至一连十几日都宁愿漂在湖上。
就这样,岳阳县应缴的钱粮收得起来才怪呢!——
而且就因为那些吸血鬼的缘故,他居然在洞庭湖上漂泊了整整三日才登岸,天知道他在船上躲躲藏藏三日有多难熬!
况且也还算他运气好了,这艘船三天就上了岸,否则时运不好,三十日都有可能!
时而还要下到水里隐藏自身的寒隐初,在这三日里简直越想越气,暗暗发誓要将这“梦落镜湖”四家从湖广的地界上铲出去!……
好不容易上了岳阳的岸,换下了那身都要臭了的行头,寒隐初就看到了登出来的《通告》,心里暗暗点头,岳奇学聪明了……
寒隐初压低了斗笠:该走了,是时候去找小关子了,不若就从他们那次被压上岸后去的那个府邸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