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劲惊应该感激自己。
是他把他的美貌保存下来,凝成永恒,永不枯萎。
白劲惊望着撒旦的脸,神情从容沉静:“救赎妹妹,让辜负他的男配得到惩罚,不过是你无聊生活的恶作剧而已。”
撒旦一手创造了手里的角色。
他能轻易改变妹妹的命运,却选择以这样的方式,为他漫长而枯燥的永生日常增添乐趣。
白劲惊悠悠叹息:“顶着我的脸,打着救赎的旗号,做世间最卑劣的事,我很难说是惭愧还是羞耻更多。”
听他斯斯文文地嘲讽自己,撒旦恼羞成怒。
“你高尚,你连站起来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还想见你女朋友?”
白劲惊面不改色,欣赏着床侧这具完美的身体。
他笑着,像和好友随口闲聊那样,风轻云淡地说:“谁说我做不到?”
撒旦防备地盯着他,后退两步,离床边远了点。
即便虚弱得像个药罐子,这个男人的城府仍然不容小觑。
白劲惊怡然自得地躺在数据凝成的床上。
仿佛周身不是黑得望不到边际的虚拟空间,而是身处悠悠夏日静瑟的林海之中。
无比惬意,无比从容。
见白劲惊弱成这样,还有力气对自己冷嘲热讽,撒旦心里冒出一股火气。
他想看到那张秀丽绝伦的脸,露出除沉着冷静之外的陌生神情。
想看他爱而不得,颜面尽失,情态疯狂;
看他因深爱的女友沉溺于虚幻之中而绝望;
看他因温絮移情别恋选择男配而痛彻心扉。
想到这里,撒旦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怪诞的笑,唇角放肆上扬,透着即将看到恶作剧得逞的兴味。
但撒旦的脸实在漂亮,五官一比一复制白劲惊。
所以,他的笑容并不瘆人,还添了几分诡谲的妖娆。
像杏花树下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么狡黠,那么耀眼。
撒旦无意中瞥见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愣了几秒。
好伟大的一张脸。
白劲惊再次叹气,颇为苦恼:“能别用我的脸这样笑?”
撒旦哼哼唧唧止住了笑,伸手揉了揉光洁白皙的下巴:“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白劲惊看向他,墨黑的眸子宛如蒙了层剔透的脆玻璃。
撒旦装腔作势咳了两声:“我们打个赌,温絮最后会选择男配中的一个。你猜她喜欢谢潮还是夏池厌?或者……颜值和财力并存的司宴西?”
白劲惊躺在黑暗中。
他秀丽绝伦的面容上泻出点情绪,几分茫然,几分怔滞,毫无任何伪装,心里所想一览无余。
撒旦在床边晃荡,眉飞色舞,简直要放肆地大笑出声。
就是这样!
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白劲惊,也会有把握不了的事情?
茫然和怔滞交织在那样一张漂亮的脸上,撒旦看呆了一阵儿,回过神突然恼怒。
照照镜子,撒旦心情转好,晃晃悠悠往旁边走了几步,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
他低下头,笑容坏到了骨子里:“我赌她会放弃你。”
黑暗中静寂无声。
良久,白劲惊开了口,声音平静无波:“如果你输了。”
撒旦满不在乎地说:“我赐你完整的身体。”
构建一具新的身体,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白劲惊没说话。
他知道,让温絮攻略男配、救赎跳楼自杀的妹妹,并不是撒旦想要的。
他才不是什么圣父。
撒旦精心谋划的恶作剧,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浮出水面。
“如果你的女朋友在深情男配的攻势下,依然不为所动……”
说到这里,撒旦刻意停顿住,捕捉到白劲惊眼底的情绪波动,他顽劣地翘起嘴角。
撒旦的语气像捧着旧圣经的神父。
似乎想做出真挚的样子,但眼底讥诮的光芒不小心泄露了他的虚伪。
“那我衷心祝你们幸福。”
白劲惊面不改色听着。
撒旦兴奋地抖起了腿:“如果我赢了,我会取代你。你说温絮会不会发现男朋友掉包了?”
“……”
白劲惊眼色寂然,望着没有穹顶的黑暗。
无边无际的安静吞没了他。
黯淡的光线一点点消失。
撒旦以为他不会再说话,起身走人的时候,听到一声羽毛般轻的呵笑。
撒旦扭头,看向床上的病秧子。
白劲惊掩饰好眸底的情绪,颇为无奈。
他亲爱的女朋友,还真是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