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梅手里握了张检查单,朝病床走过来。
“咳。”她甩了一下检查单,清嗓子。
刘婕觉得这氛围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吞口水。
不会查出什么了绝症吧。
“亚楠,你那个,那个那个。”李宝梅几十年没败过的嘴皮子忽然结巴,“要注意身体。”
刘婕紧张,“我......很严重吗?”
“那倒没有,我怀你的时候也这样,过了头两个半月就好了。”
什么意思。
刘婕茫然地眨巴眼睛,低头打量自己的胳膊腿和小腹,“我怀孕了?”
“咳、咳咳咳。”李宝梅点头,还没来得及回答,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陈昭举着水杯,咳得眼睛泛着红血丝。老太太笑说你稳重一点,要当爹的人了。
两个长辈把这件事透出来,功成身退。
刘婕看自己的
检查报告,上面孕酮和T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都在参考值之外。她懵然抚摸自己的小腹,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另只大手拢住她的手背,覆盖在她小腹上。
“什么时候......上次在姥爷家?”
刘婕抽出自己的手,没说话,她也猜测是那天晚上。
陈昭显然心情不错,温热手掌按在她小腹上,迟迟不愿离开。他这段时间显然也没休息好,眉眼间倦怠疲惫,下巴上还带着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但这些不影响他骨相的优越,棱角线条清邃,天生风流落拓的长相。他顶着这张脸说宝贝真棒,刘婕立刻忍不住弯出唇角弧度,随后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咳了一声。
“说了分居。”
“没答应。”
“这样,各玩各的,我不耽误你,怎么样。”
“放屁。”陈昭看着她,略一挑眉,散漫不羁,“我玩老婆的,老婆玩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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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险起见,刘婕离开医院之前还做了个超声,显示宫内早孕。
确定是怀孕无疑了。
刘婕坐在副驾驶上,手掌不自觉覆上小腹。现在还没什么感觉,但是一想到有个小生命在体内孕育,就觉得很奇妙。
陈昭不时从内视镜里看她,他心情颇好,唇角始终勾起弧度。
刘婕手机响,接了个电话。
“喂,你好......嗯,是我.......嗯,嗯,但是我现在还没有选好婚纱,应该不太可能提前了吧......嗯嗯,理解......好,拜拜。”
“婚纱店的电话?”陈昭问。
“拍婚纱照的工作室的电话。”
遇到红灯,陈昭打了转向灯,发出咔哒咔哒声响,他看向身侧的女人,眼中多了些歉疚,“不出意外的话,小年开始休假,休一个月。”
刘婕没有说话。
到了某处路旁,陈昭将车停下,“马上回来。”他匆匆离开。
周遭街景很熟悉,是克林门前的街道。可他去干嘛了?
刘婕在车里茫然。两分钟后,陈昭拉开她身侧的车门,叫她去后排,她以为还有人要上车,照做。陈昭跟在她身后,矮身坐进后排,顺手带上门。
刘婕坐定,陈昭将那架像小燕子的小飞机递给她,几个月前他亲手捏的。
“记得这个么。”
刘婕捧着小飞机,“嗯,歼5,第一代歼击机。”
“你说它像燕子,像鲸鱼。”陈昭顿了顿。
刘婕惭愧,抿唇笑了笑。
“这是现在看来很简陋的初代战机,但它击落敌机架数占共和国空战战果六成。”
陈昭目色平静,阅历与人生经历使他身上天然散发意气风发的骄驯。
“我以前最喜欢缠老头讲他以前开飞机的故事。每次讲完故事都会告诉我:你是什么模样,共和国空军就是什么模样,你有多大力量,共和国空战就有多大力量。”
他的职业天生带有使命感,不能擅自离岗,也不能将个人置于集体之前。
刘婕低垂脑袋,将手抄进棉服外套口袋。她只是看似委屈,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怜惜。
“喃喃,很多事情是我作为飞行员没有办法避免的。”陈昭低声说。
比如天气,比如设备故障,比如突如其来的外敌。
可他天职如此。
“我只能尽最大能力保护作为飞行员的陈昭。”
刘婕没有说话,两只手搭在腿上,陈昭牵住她,温热的掌心覆盖,她没有挣脱。
“对你的那番话,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到了那个地步,你当然可以怪我。”
“但是喃喃。我现在还在你面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刘婕眼睫微颤,比下午更要觉得鼻酸。她抿唇,小声说了句什么。陈昭听不清,于是靠近些。她复述一遍,依旧咕哝着,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