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的身体还没被转移到停尸间,此刻被一整块白布覆着,隐约可见其下瘦小身躯,从头遮到脚,白得刺眼。
洛谙晚在病床前停下,盯着白布发了会儿呆,伸手掀开头顶一角白布,露出其下灰败的,毫无声息的一张病容。
养母走的是安详的,她面上盈着一抹笑,点亮了受病痛折磨的残败容颜。
看够了,洛谙晚伸手,默默将白布覆了回去。
“走之前,她有说什么吗?”她问。
慕寒萧握紧她的手,“说了让我待你好,还说希望死后把她葬在树下,不想被封在盒子里,太压抑了。”
“挺好。”洛谙晚说,“以后,她终于能为自己活了。”
“回家吧。”她回握慕寒萧。
“嗯。”
两人下楼,刚刚走至医院门外,斜刺里突然冲出两道黑影,直直往洛谙晚身上撞。
洛谙晚心情本就低沉,猛地发现有不长眼的刺头故意碰瓷,眼神一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腿将两道黑影踹了出去,直直摔倒在一米多远的大理石地面。
两道黑影顿时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大晚上的,又是临近除夕,医院正门进出的人本就稀少,哪怕有那么一两个人路过瞧见了,但看一眼凶狠的洛谙晚和她身后格外矜贵的慕寒萧,再看看地上明显五大三粗装模作样空嚎的大男人,不用多想,有一个算一个,跑得飞快。
地上两人嚎了半天嚎给了空气看,没有热心群众捧场,他们对视一眼,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也不嚎了,忍着肋骨间隐隐的肉痛,挣扎着起身就要往洛谙晚面前凑。
“再敢靠近一次,”洛谙晚伸长胳膊竖手身前,以示警告,“就不止是肉痛那么简单了,不信?不信你们就试试。”
脚步一停,两个大男人还真不敢再试了。
经过刚才那一脚,他们很清楚,网上传的洛谙晚会武功,多半是真的,一脚下去是真的肉疼啊。
其中年纪大点,容貌猥琐的中年男人面上堆笑,舔着脸上前几步,语气谄媚,“晚晚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爸爸啊。”
“还有我还有我,”中年男人身后与他容貌有几分相似,但年轻许多的丑脸男也插话,“我是你哥啊。”
“哦?”洛谙晚伸手作势掏耳朵,“哎呀,垃圾太多堵住了,我没听太清。我怎么记得,我的家人已经死光了?你们是从哪坨垃圾堆里冒出来的,敢登月碰瓷?也不撒尿照照镜子,就你们俩这女娲造人开小差甩出来的泥点子,敢说和我是一家人?”
“滚开。”洛谙晚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趁我耐心还没完全耗尽,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要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方式,可以让人消失地无影无踪。比如,麻袋一套丢上船,送到与世隔绝的岛上开肠破肚,死的无声无息;比如,迷晕了冷链运到国外,把你们拆成斤卖掉;再比如,匿名花钱找个跨国杀手组织把你们做掉……”
“我现在,很有钱,也很有时间,”洛谙晚阴恻恻地盯着两人,“信不信,我可以找出千百种不重样的方式和你们玩?”
两个大男人被她一番恐吓,顿时两股战战,抖成筛子。
“我数三声,三……”
两人撒丫子转身狂奔,中年男人被儿子推了个趔趄,鞋子掉出一只也不敢停下去捡,一瘸一拐地往前跑,活似身后有夺命的魔鬼在追。
“你啊。”慕寒萧还是第一次见到洛谙晚如此凶恶的模样,“你这么说,只是吓唬他们的吧?”
“你猜。”一口恶气出出来,洛谙晚心情畅快了不少,连玩笑也有心情开了。
“不用猜,”慕寒萧面露宠溺,几乎是无限制地包容她了,“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洛谙晚被他彻底暖到了,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废物!”
医院正门口,马路对面一处坏掉的昏暗路灯下,邢安凌坐在车内,将洛谙晚养父、哥哥碰瓷未遂落荒而逃的一幕看了个正着。
他一拳垂在方向盘上,靠手背传来的疼痛保持冷静。
洛谙晚的身世他一清二楚,在父亲因她锒铛入狱,邢家破产,颜晓离他而去,几近一无所有后,邢安凌心里便燃起了一团复仇之火,这团火的对象,正是洛谙晚。
他提前联络了洛谙晚养父和哥哥,靠着刷脸出卖色相,从小护士口中套出了洛谙晚养母病重的消息,第一时间开车载两人蹲守医院,连吃饭睡觉都在车上,连续蹲了两天两夜,终于等到了洛谙晚孤身一人出来的好时机。
洛谙晚的养父和哥哥,是邢安凌抛出去试探洛谙晚的旗子,能起作用最好,起不来作用,恶心她一把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