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眠倒是神色如常,他身体前倾,匙子在杯子里搅拌,有碰撞的响动。
“是挺大,”凌先眠之前脱下了羽绒服,此刻黑色的高领毛衣覆盖住脖子上的皮肤,他的肤色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很白,“这不是也把许医生也刮过来了吗?”
火花四溅。
江秋凉默默把头埋进杯子里。
“我是过来送围巾的,不知道凌先生是过来做什么的?”
凌先眠闻言,不答反问:“围巾?”
许恙指了指搭在椅子上的围巾:“之前秋凉落在我这里了,我给他拿过来。”
凌先眠的视线扫过江秋凉,隔着水汽,江秋凉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这样,”凌先眠垂下头,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是医院还是家里?”
许恙神色微变,凌先眠没有听到回答,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就是医院了。”
凌先眠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并不去看许恙。
“医院怎么了?难道你昨天没在医院吗?”
“公开场合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拿出来说了吧,许医生。”凌先眠抬眼,看向江秋凉的方向,“对了,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你送我回来呢,作为谢礼,要不什么时候请你吃顿饭?”
江秋凉突然被提到,眼中有几分茫然。
“他没空。”许恙倒是答得快,抢在江秋凉之前开口,“而且他也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他胃不好,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会胃疼。”
许恙特意加重了“陌生人”三个字。
“是吗?许医生是怎么知道的?”凌先眠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了,我之前问过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他说是朋友。普通朋友之间,确实知道些什么。”
凌先眠以牙还牙,加重了“普通朋友”四个字。
江秋凉看着许恙咬紧后槽牙,心想,如果许恙手里如果有刀,应该已经捅凌先眠身上了。
江秋凉捧着咖啡杯,深觉此地不宜久留。
“说起有没有空,我记得医生很忙吧?”
凌先眠的话题转的突然,不止许恙,江秋凉都愣一下。
“怎么?”
江秋凉在许恙的眼中看到了明明白白几个大字——
这家伙在明知故问什么!
江秋凉喝了一口咖啡。
“这样……”凌先眠轻笑了一声,视线转到屏幕上,“看来这确实是一部好片子,值得许医生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留在这里。”
江秋凉肩膀抖了一下,差点被呛住。
许恙的脸色也没好到那里去,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青白一片。
“是啊,”许恙语带嘲讽,“这不也把凌先生给留住了吗?”
得了,是没完没了了。
江秋凉慢慢把口中的咖啡咽下去,默默把背靠在沙发上,远离战火纷飞的两个人。
“你认为留住我的是电影?”
凌先眠的声音从江秋凉耳边划过,像是一根轻柔的狗尾巴草,有细密的痒。
江秋凉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凌先眠的那句话和记忆中重叠在一起。
“适合我的不是衣服。”记忆中的凌先眠说,“从来都不是。”
江秋凉抬起眼,正好对上了凌先眠的视线。
很熟悉,又很陌生。
江秋凉无端感觉到一阵恐惧,这种恐惧来势汹汹,远比他在之前在游戏里看到任何一个血腥场面还来得震撼。
他知道凌先眠想做什么了。
许恙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和你说过,我对秋凉……”
“所以,我和你公平竞争。”凌先眠淡淡抬眼,“快十年,你都没有行动,这也怪不了别人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盒子,递到江秋凉的眼前。
“我没有恋爱经历,后面也不打算有。从美术馆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
凌先眠打开盒子,绸缎上安静躺着两枚戒指。
很干净的两枚戒指,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江秋凉愣在原地。
“目测的,不合适可以送回去调整。”
“感情,财产,余生,”凌先眠单膝跪在地毯上,他的眼中映出江秋凉,“这是我能给你的承诺,无论是挪威还是美国,我可以给你具有法律效力的婚姻。”
“我在等待你的答案。”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话。
江秋凉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许恙蹭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方才强装出来的淡定自若在顷刻之间粉碎。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慌张:“不是,你怎么从吃饭转到这儿的!这也太快了,你和秋凉认识才几天啊,他怎么可能……”
江秋凉盯着两枚戒指中稍大一些的那枚,没有管许恙的话,伸出手,摸向了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