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阿勃丝(犹太籍女摄影师)
感情:秋天来临,用什么可以遮住我的心。
用树的影子,或者最好用你的影子。
——尼基塔·斯特内斯库
开启世界5,等待解锁……
第55章 短暂的现实
教堂的钟声穿梭奥斯陆附着残雪的深灰路面, 途径少有路人的寂静街道,拂过窗明几净的咖啡厅和精致华贵的橱窗,撩起女孩毛绒帽子外几缕浅金色的的长发,上升到灰暗寒冷的上空, 又被低温冲晕了头脑, 堪堪转了几个圈, 撞在纽厄尔医院七楼一间病房的外窗上。
病房里仅有的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病人,透明的药剂从输液袋通过软管流入他的体内,时间在输液器滴壶中具象化,记录无足轻重的流逝。
病人的脸和床单一样苍白,他合着眼, 脸部轮廓柔和清秀, 灯光照在脸上, 描摹眼角眉梢。如果不是胸口平缓的呼吸起伏, 几乎让人错认成一件成列于艺术馆的雕塑。
听到教堂的钟声, 他搭在被子上的右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江秋凉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刺目的白,亮得晃眼, 他伸手挡住光, 手心传来一阵酥麻的凉意。
血液回流到输液管里, 浓郁的鲜红和另一端纯净的透明液体形成鲜明对比。
江秋凉愣了一下,垂下手, 血液又流回了体内, 透明的药剂一滴滴落下, 仿佛之前的意外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
适应了眼前的灯光, 室内的景象在寂静中逐渐清晰。
墙壁被涂成了柔和的暖黄,相比燃尽的夕阳, 色调更偏向于清晨透过窗帘照进来的第一缕阳光,让人产生一种被包裹在阳光下暖意融融的错觉。
与室内的温馨不同,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一张没有洗净草草悬挂的脏帕子。时钟顾自走着自己的路,沉默地指向下午三点十七分。
这里安静极了,风声隐隐约约从窗外传来,滴答声被无限放大。
窗外的景致很熟悉,江秋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纽厄尔医院。
不同于其他医院冰冷的白墙,纽厄尔医院的墙被粉刷成了各种温和的浅色调。江秋凉记得自己前几年来的时候墙壁还是白色的,后来据说是为了缓解病人的情绪,墙壁突然就变成了奇奇怪怪的颜色。
打开一扇门,和开盲盒一样。
江秋凉撑起上半身,把枕头垫在身后。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关于现实的记忆在合上《安徒生童话》后戛然而止,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是发烧了所以被送过来的?他没道理睡得那么沉。
靠窗的柜子上有一个白色的花瓶,颈部纤长,让江秋凉想起在古堡清晨摆弄红玫瑰的霍布斯。花瓶里胡乱插着几朵白玫瑰,或许是前一个病人留下的,白玫瑰的花瓣边缘呈现出深褐色的腐烂痕迹,花朵不太新鲜,垂头丧气耷拉脑袋。
花瓶边上放着一本书,是蓝皮的《莱蒙托夫诗选》。
江秋凉随意翻开,停在《献给不真实的爱人》。
“也许我爱的已不是你,而是对你付出的热情。就像是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然是祭坛。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边上有一张铅笔的评语——
“这首诗让我想起了保罗·乔尔达诺《质数的孤独》。”
质数的孤独……
哪种比较孤独,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始终无法靠近?
是在对应卡佩小姐和霍根的故事?
江秋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游戏和现实,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交集?
这是否意味着,那个遥远的世界正在一步步腐蚀现实?
后面的书页里似乎夹着一张书签,有轻微的凸起,江秋凉指腹捻过侧面,抽出了那张书签。
对折的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心理方面的专业术语。
折痕上的“GOOD LUCK”被撕裂成了两半,带着厄运降临的预兆,乍现在江秋凉眼前。
江秋凉突然想起了游戏里凌先眠的那句话——
“你何时才能发现我呢?”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江秋凉来不及反应,纸张从无力的手指滑落,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他下意识想要下床去捡,输液管随着动作晃动,针头抗议着不加思量的粗鲁行为。江秋凉目测了一下距离,超过了力所能及的范围,他当机立断,要拔手上的针头。
“哎!你别乱动!”
许恙从门口进来,还没来得及抬手整理自己翘起的一缕头发,下一瞬就被江秋凉拔针头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不能乱拔针头的你不知道啊!”
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许恙理直气壮教训江秋凉,随手把捧在怀里的花束往桌子上一扔,指着床头的按钮:“这里有个按钮,当摆设的吗?你有事不知道按一下吗,天天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