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睫羽微微一眨,含着笑的眸子,好像小猫的肉爪在心口轻轻地挠了一下。
言子瑜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神色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又看似淡定地在案几上的薄荷盆里,揪了一片薄荷叶,放在嘴里嚼着。
带着清凉的语气道:“夫人想说什么?”
“你猜?”
阮凝香手指支着下巴,眸中笑意甚浓。
“不说算了。”言子瑜道。
“你没看出来我眼底乌青,一晚上没睡么?”阮凝香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夫人好勤快。”
言子瑜没去看她,而是撇向了摊在案几上的册子。
是几本账本。
“相公,看来你还真是个喝酒就忘事的主。”阮凝香故意把语调放得又慢又轻柔,“昨晚是谁趁喝醉了,就又搂又抱的,不撒手,那条长腿还极不老实的……”
阮凝香故意暧昧不清的说一半,便不说了。
杵着脑袋,极有兴致地欣赏着言子瑜不断变化的脸色。
言子瑜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腰带不见了,衣服松松垮垮。
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自己做没做过什么。
他的酒量向来很好,怎么也能因为多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
到底是酒有问题,还是面前这人趁他熟睡之后,对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言子瑜捏了捏手指,镇定道:“夫人确定说的不是你自己?”
“相公这话说得颇有点无赖了,昨晚我总没绑着你吧?你自己断片了,不能就把责任推给我一个人是不?”
阮凝香没想到,他真不记得了,又故意调戏着他,将昨晚所受的委屈,尽数还给他。
“相公,你害羞了么,脸这么红,看看耳朵也红了,脖子,脖子也红起来了。”
“够了!”言子瑜喝道。
眼神凶得要吃人一般,偏偏白里透着绯红的脸色,柔和了他眼底的怒气。
阮凝香捧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不行,折腾了一晚上,腰酸背痛,我要上床躺会儿,相公,不要再来折腾我了,你媳妇我,身体娇弱,吃不消的。”
屋里充斥着浓郁的薄荷香,一盆薄荷叶被言子瑜捋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没怎么说过话。
言子瑜虽气,却也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七日,一转眼就到了。
言子瑜再次下山。
阿珂和阿玥最近忙着整理云渡山在云溪城里的产业,账本等等。
便没跟在言子瑜身边。
齐昊霖武将出身,为人愚忠,有他在言子瑜身边,阮凝香倒也放心。
雄霸一时的屠三一死,消息传来,各方势力开始冒出头来,争抢地盘。
云溪城变得比以往还要乱。
最苦的依旧是老百姓,不仅要向突然上门的山匪交保护费,朝廷战乱不断,每年要交的征稅也是越来越多。
南境本就山多水多,能种的的又少,饥不果腹之下,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宁愿成为山匪,混口饭吃,还能护着家里人一二。
日积月累,循环反复,便成就了今日南境山匪横行,独霸一方的景象。
而这山匪中,多是老百姓,空有一身蛮力。
向当年云渡山老二当家的那样才华横溢的人,这十几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
言子瑜说:“齐管事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朝廷抽出兵来,回头灭了这南境的山匪?”
齐昊霖道:“灭与不灭,还不是皇帝的一句话。”
“那你是希望灭呢,还是不灭?”
“我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皇帝派人来灭,大当家的说打,我便拼死相护就是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功赎罪,再次重返朝廷,继续做你的大将军?”言子瑜在试探他。
“朝廷?”齐昊霖发出一声冷笑,咬牙切齿地说:“我宁可成为屠三那样人的走狗,我也不会为那个狗皇帝卖命!”
言子瑜没再说什么,也没急着去赌坊,而是上街买了些东西。
齐昊霖向来把心门关闭,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不关心。
唯独看见小孩子的玩意,就喜欢多看两眼,每次下山,总会给安安带点小吃和玩物。
言子瑜先去了慧心的小院转了一圈,在那里用过午饭后,才慢悠悠地去了赌坊。
赌坊里,三个山寨的当家人已经等待得不耐烦。
见到来人,几人急忙起身。
言子瑜叫齐昊霖和麻子脸掌柜地守在门外。
他进屋直接坐在了正前方榻椅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将身前的衣摆铺平。
才抬头,道:“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叫各位久等了。”
下面坐着的黑虎寨季大当家的急不可耐地站起来,道:“新姑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验货?”
“这……”言子瑜端着茶杯,杯盖轻轻拨着上面飘着的碧螺春,“其实,是这样的,屠三一死,这货便断了配方,存货实在是没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