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听免酝着笑意俯视着他的发旋,突然又心痒痒了,想上去摸两下,但手刚悬在头顶上,徐邀就若有所感一般,猝尔抬起了头,眯起了眼睛,质问道:“你刚刚是想干什么?”
解听免有点心虚,浅褐色的眼珠子一转,手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摩挲,停在了脸颊上,出其不意地捏了一下。
徐邀登时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错愕地脱口而出:“你干嘛?”
解听免曲起骨节,蹭了蹭鼻尖,心虚道:“瞧见你低头专心看书的样子就没忍住,想试一试手感。”
徐邀幽幽地问道:“怎么样?手感如何?”
“嗯……”明明只是临时补救的举动,但解听免居然还认真思索回想了一下,“不太好,没什么肉,你还是吃得太少了,现在脸瘦得差不多只剩骨头了,我说你要不还是……”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因为徐邀谴责的眼神就死死地钉在他身上,轻飘飘地说道:“其实你就是想摸我头,是不是?”
解听免绷紧了嘴角,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下意识踱着步,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门口,正好顺手就将门把手按了下去,飞快地说:“我去给你买午饭了,中午吃什么?行,我听到了,玉米粥是吧?等我啊,亲爱的。”
徐邀:“……”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就听到了我想吃什么了?!
不过看在你叫我一声“亲爱的”份上,就饶过你这回。
第91章 P—百合不谢
2017年4月4日,暴雨。清明节,倒计时265天。
“徐邀?”解听免打开房门,发现徐邀居然不在。
他走进去,把手伸进被子里面,发现还留有余温,那应该是才走没一会儿,便打算出门去寻觅。
很快他就找到了,徐邀在这一层的某个病房门口前,就趴着门框对里面看着。
解听免放轻了脚步声,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里面探过去,发现这个病房是空的,根本无人,就连床褥都是整齐的,简直就像是焕然一新了一般。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它的上一个“主人”已经走了。
至于是病愈离开了还是因为去世……就不好说了。
可是,徐邀为什么要站在这间空病房门口发呆?
解听免再次扫射了一遍,这次有了一个新发现。
有可能是护士没有整理完吧,亦有可能是疏忽了,床头柜上还摆放着探望时留下来的栀子花。
徐邀以前无意中对解听免说过,孟疏元最喜欢的就是栀子花。
所以,徐邀这是睹物思人了吗?
只是,解听免也了解,孟疏元的死亡对徐邀的打击太大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徐邀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去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即是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孟疏元选择了跳楼自杀,其实是对徐邀的抛弃。
她想逃避一切责任与苦难。
徐邀是她的孩子,这没错,所以抚养徐邀且包括筹钱给他治病,这些都是她的责任。
但她被压得喘不过气上来了,并且根本看不到希望,再加上那件事是导火索,还有那群人的威胁更会令孟疏元在每一天、每一刻都遭受着惶惶不可安生的折磨。这将她的生机瞬间全部点燃焚烧殆尽,于是她想躲起来,不愿再面临此等苦楚。
也有一个可能……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亲眼死在自己的面前吧。
她曾亲眼目睹丈夫的去世,再了解不过这种悲痛的打击,她不愿再承受第二次了。
当然,这些都是解听免的推测,没有人能真正明白,孟疏元在选择投入死亡的怀抱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解听免不敢在徐邀面前提起孟疏元,他恐惧他一提及,就仿佛是提醒了徐邀什么似的,他还有亏欠孟疏元的罪孽未偿还,于是就果断要去陪孟疏元了。
可他也清楚,他不提就不代表徐邀不记得了,他一直都未曾对孟疏元的死释怀过。
徐邀当然也有过怨恨孟疏元对他的放弃,但最后都还是转化为了对自己的厌恶。徐邀自己不说、不表现,完全是为了顾及他,害怕他会多想。
“解听免?你默不作声地站在我身后做什么?吓死我了。”
徐邀猝然回头出声,也把解听免吓了一跳。
他装作没有发现病房里的栀子花,若无其事道:“我在病房里没看见你,就出来寻你了。对了,你在这间病房门口站着干什么?”
徐邀抿了一下唇,嗫嚅道:“没干什么,就是下雨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解听免眼眸里闪现了一抹一言难尽。
若说徐邀的演技不好吧,那可不对,他可是相当好。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病隐瞒了大半年,而且露出来的端倪与马脚这么多,竟然还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化解过去了,足以可见其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