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邀这才堪堪停止冲动,狐疑道:“……真的?”
解听免重重一点头,道:“我下次回家会去立字据,你要是不信,可以等我几天,等你把后事都解决好了,我就将字据带给你看。”
徐邀这下终于相信了,他嘴唇翕动少顷,道:“这是我自己花的钱,为什么要你还?等你把字据带过来的时候,我也要和你再立一份,我以后也会慢慢再还给你的。”
“好。”解听免浅浅地笑了。
他喜欢这个“以后”,这就还意味着,徐邀会被治愈,还能有以后。
虽然……他们之间再无以后了。
在徐邀病愈喜悦的那一刻,他就会告诉他真相,又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们……已经分手了。
——
几天后,在一个雨日,徐邀和解听免身着漆黑的衣服,来到了东郊墓园。
徐邀打着一把同样遍体漆黑的伞,走向了墓碑。墓碑上贴着一张黑白遗照,孟疏元正对着他温柔地笑着,徐邀瞧见这张照片的一瞬间,眼眶陡然就红了。
他身体不断颤抖,铺天盖地的悲痛将他席卷淹没,他无法再坚持这无力的身躯,猝然跪倒在墓前,膝盖发出一声沉闷又响亮的碰撞声。
解听免慌得连忙上前想去搀扶徐邀,手都碰到他肩膀了,却倏地顿住了,他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张遗照上,缓缓将手放下了,直起腰背,退后了两步。
徐邀在墓前哭得脱力,声嘶力竭,连伞都握不住,后来还是解听免倾斜了他的伞,替他遮挡了风雨,而自己却浑身湿透。
翌日。
解听免搬回了别墅,将自己的东西重新放置回去,但那张新洗出来的四人合影他不敢再放在家里了,所以暂时交给了裴些保管。
他漫无目的地在房间踱步,猝然想起来少了些什么,匆匆下楼出门,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文具店。
“你好,你想买什么?”营业员上前,热情地招待着他。
解听免逛了片刻,视线停留在本子上,手指缓缓抚摸着放置在最上面的每一层本子。
营业员明白了,正要向他大力推荐热销款,而解听免已经拿起了一本封面最简洁的,道:“就这个吧。”
他付了钱之后回了家,他将新买的本子摊在桌面上,垂着眼凝视思索着。
手伸向桌角的笔筒,随意抽出来一支,刚打开笔盖就发现居然是红色水笔,顿时就拧紧眉头。
他闭上眼睛,无力又烦躁地揉了一下眉心,将红笔放了回去。这次眼眸就紧紧盯着笔筒,确定他拿的是黑色的,这才拔开笔帽,提笔在封面写下。
——《徐邀病情观察记录》。
第87章 P—直面迎击
2016年12月7日,阴。大雪,倒计时384天。
徐邀穿着一身条纹病号服,就这短短一个月,他瘦了好多。本来以前就瘦,现在几乎就是形销骨立了,风卷在他身上,几乎兜不住他削弱的身躯。
他的面色也很苍白,整个人就是一副恹恹没什么精神的模样,憔悴得像是已死之人。
“解听免。”徐邀叫住了刚要起身给他买中饭的解听免。
解听免坐了回去,视线瞟到了徐邀戴着耳钉的左耳上,他抿紧了唇,握住了徐邀冰凉的双手——这一个月下来,徐邀当时割开的腕部已经痊愈了,骨折虽还没好全,但起码能拿起一些轻巧的东西了。
在解决好孟疏元的后事之后,他于某日询问了徐邀手骨折的原因,他的情绪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不可控制了,还算是平静地叙述完了,虽然,说完后就没忍住开始痛哭。
这件事情,毕竟是导致孟疏元自杀的导火索。
解听免听完后非常愤怒与恐慌,他竟然不知道,徐邀和孟疏元那一天居然承受了这么惨烈的遭遇。
他都不敢想,越想越后怕,要不是徐邀成功将车子撞到了树上,那他和孟疏元岂不是要……
那他会再也找不到他,就连他在险恶的地狱挣扎或病死都不知道,甚至会落得个曝尸荒野的结局,最后沦为野狗的腹中之物……
“解听免?”徐邀又唤了一声,手掌在解听免眼前晃了晃。
解听免笼回思绪,冲他笑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徐邀垂下了头,能动弹的左手抚摸着解听免的手指,又轻轻按了按他的骨节。这个举动解听免再熟悉不过,这是徐邀有什么事相求因此撒娇的表现。
他道:“我……我想回去上课。”
“不行!”解听免勃然变色,果断拒绝。
徐邀生怕他生气,赶紧去触摸他左手腕的佛珠,道:“我不想再待在医院了,而且我还没到连走路都困难的地步,一直在医院待着干什么?治疗的时候请个假再回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