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楼,将账单放在了穆惠安的面前,道:“妈,这是午休费用。”
“嗯,”穆惠安累了,她揉着眉心,垂眸盯着面前的账单,咕哝道,“这个价格看上去就是二人间的,那就对了。”
本来都已经抬足离开的解听免陡然就停下了脚步,他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声音有点轻,如果能仔细发现的话,还掺杂了细微的颤:“你……你说什么?”
“嗯?”穆惠安觉得解听免的情绪有点奇怪,可是这有什么需要情绪波动的吗?她重复道,“我说这个费用符合双人间的价格,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解听免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惠安又道:“对了,你午休的舍友怎么样?我特地让学校给你安排一位性格安静且成绩优异的学生,你觉得如何?他平时中午没有打扰你吧?”
解听免这下彻底变了脸色。
可他能指责穆惠安的擅自插手吗?不,他不能。
是他想强行中午留在学校午休的,这才连累了徐邀,徐邀是被他牵连的,完全是因他之过。
解听免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挺好的,中午没有打扰我。”
“嗯。”穆惠安这下放心了。
“妈,我先回房了,你记得交钱,后面有学校的汇款方式。”解听免丢下这句话就匆匆上楼了,从背影来看,竟颇有点像落荒而逃。
穆惠安被解听免这番古怪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她将账单翻来覆去地看,但确实也没找出什么不对来。
解听免坐在桌前,视线紧紧盯着照片中的其中一人,觉得心里更堵得慌了,如鲠在喉。
突然价格这么高,徐邀不可能不会察觉,而这个账单早就在十几天前就发下来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可他从未和他提起过此事,无论是抱怨、不满还是为难,任何异样都没有,所以他至今都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
要不是穆惠安方才不小心提了出来,他怕是要一直蒙在鼓里,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件事的发生。
徐邀怕是也不会知道,其实他这次完全是无妄之灾,本来不需要交出这么多额外的住宿费的。
徐邀虽不知情,可还是选择了不向他提及,那意思也就很明显了——他宁愿多交这一部分钱,也不想换宿舍,就是想和他在一间寝室。
解听免将相框倒扣在了桌面上。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也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他的情绪,恐怕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
睡前,他给徐邀发了一条微信。
[你寒假有空吗?]
解听免深陷在黑暗中,只有眼前手机这一点光亮,他盯着屏幕,等待着徐邀的回复。
他漫无边际地想,如果徐邀说有空,那他就……
手机猝尔发出了一声叮咚声,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跳了出来。
[没空。]
说完就没有其他的话语了。
解听免扫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现在是一点,他有可能已经回到家了,所以应该已经不忙了,但为什么没有别的回复呢?
冰冷冷的两个字,就像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所以徐邀是不是还是因为他爽约而生气了?
行吧,解听免改了主意。
他想,既然徐邀说他没空,那他就只好自觉一点,每天早起,去占图书馆二楼窗边的那个位置,等到徐邀下班了他再走。
他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只是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又响了一下,并发出了亮光。
解听免一下子就被吵醒了,他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忘了给手机静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解听免将手机扒过来,屏幕还没有暗下去,所以他清清楚楚地就瞧见屏幕上显示的是“‘需要’发过来的一条微信”。
[为什么这么问?你有什么事吗?]
解听免瞬间就清醒了,他连忙解锁,点进聊天框,可是当键盘跳出来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因为今晚那件事心绪不平,所以才突发奇想和徐邀聊点什么,但是他又做不到说出让徐邀下学期搬到其他宿舍的这种话语。
毕竟他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他也是自私的、贪心的,虽然也明知道这会给徐邀带来负担与压力。
解听免打字回应。
[没事,你寒假既然没空就算了,我也只是顺口一问,我寒假也很忙。]
[嗯。]
解听免盯着再次简简单单的回复,几乎敢肯定徐邀还是生气了。
他抿紧唇,搜肠刮肚地想着什么话语来讨他开心,倏然手机又“嗡”了一下。
[晚安。还有,不要为了我去图书馆“看书”,你看不进去,我也同样会心不在焉,扰乱军心这种事,你未免无师自通得过于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