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元静静地听周容“诉苦”。
“还有徐邀他自己,明明就是他对理科不重视,别的课我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在我的物理课上,不是问题回答不上来就是经常开小差做小动作,昨晚还耽误后座的班长上课,自己就是对物理一副不上心、瞧不起的模样,还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说我歧视文科?”
“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学生?学生应该对老师出言不逊吗?学生应该如此不尊重老师的吗?他还说学生和老师并无不同,嘲讽我是封建思想!”
周容越说越气,可见昨晚徐邀对她说的话有多羞辱:“他可还有身为学生的样子?孟女士,你在家里有没有教过你儿子什么叫‘尊师重道’!”
“周老师,”孟疏元终于开口了,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请问我现在可以发表我的想法了吗?”
周容其实还没有说完,不过总得给家长一个教训熊孩子的机会,便道:“你说吧。”
“好,”孟疏元的态度是漫不经心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的,犀利又尖锐,“根据您所言,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了,我们现在来一个个说起。”
“首先,您说徐邀昨晚在您的课上对您恶语相向。”孟疏元勾了一下嘴角,但并不是笑意,反而像是讽刺。
“并不是我身为母亲的偏心,我算是最了解徐邀的为人了。据我所知,他待人一向平和,如果真的发生了如您所说的事情,那我只能把问题归咎到您身上了,是不是您的言语率先不当的,对徐邀产生了非常恶意的攻击。”
周容立刻就要勃然大怒,可是孟疏元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我们现在再来说第二个,您说徐邀擅自将‘逼迫、洗脑’这样的罪名扣在您头上。”
“很抱歉,这个问题需要取证,所以我不能妄自下判断。假设徐邀说的是真的呢?假设您确实做过强迫学生选理科的这种事情呢?甚至有可能是您歧视文科呢?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无端捏造事实’还尚未可知,那我就先不加以判断。”
“好,再来说第三个,”孟疏元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周容,“您说徐邀对理科不重视、上课不认真,我虽然平时因为工作忙而对他的事没有太过于上心,但是他每次考试的分数和名次还是能记住的。”
“我若没记错的话,徐邀似乎除了刚开学的第一场考试,他要么就持平要么就上升吧?他理科另外三门科目也没有掉到八十五分以下。”
“所以您不妨扪心自问一下,这样的成绩,如果不是平时花了心思和时间的,能考到这样的分数吗?所以您说他上课没有端正态度这点,我并不同意。”
“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孟疏元一直淡然的眼神忽然严肃了起来,甚至堪称是锋利的。
“您说徐邀没有尊重老师?周老师,我想告诉您,‘尊重’二字是双方的,并不是一方一昧的行为。我想问问您,您可有做到尊重徐邀、尊重学生?倘若您都没有做到,那为何还妄图让学生尊重您?”
“教育确实讲究‘尊师重道’这四个字,但是这四个字并不意味着学生面对老师的肆意凌|辱和针对时就要忍气吞声。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就要高人一等?我对上司不满意有意见了,我都还可以辞职走人不伺候了呢;甚至在几百年前的旧时,还有‘弹劾’二字。”
“我想告诉您一句最简单也最浅显的道理——在大部分人都对你有不满的时候,那就说明问题出在你身上,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寻找自己身上的缺点与不妥,而不是先指责别人!”
孟疏元说完了,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淡然自若,道:“我的想法说完了。”
“啪嗒”一声,生物老师的课本从他手中掉了下来。
虽然他见多识广,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识过,但这种家长怒怼老师的场面他还确实没有见到过!
太精彩了啊!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他都想要鼓掌叫好了。
当然,他和周容没什么过节,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周容自然不好和他为难,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位家长说的话实在是太言之有理了而已。
梁稚里瞪大了眼睛,就连嘴巴都合不拢,她震惊地转动脑袋,看向温御,试图找个同伴。
但温御竟然一点也没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双手抱臂,倚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笑意地通过手机的录像看着这一幕。
“啪!”
周容暴怒,狠狠一拍办公桌。
她早该想到的,能教育出徐邀这种桀骜不驯的孩子,家长又能好到哪里去?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都是一个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