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静谧的冬夜, 宛如天籁。
摇光虽然入门时间短, 却能听得出好坏。
康熙弹的是《洞庭云影》。
洞庭烟雨, 微茫千万里。
水光云影。
万里澄波，耿耿湛银河。
摇光顿了一下。
忍不住转身瞥了一眼康熙。
璀璨的宫灯下。
男人薄唇紧抿。
微微低首。
褚红色的缂丝常服袖口，绣着暗花的团龙纹。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
娴熟的弹奏着每一个音节。
专注而认真。
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前人儿的目光。
此刻的康熙。
少了平时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仪。
反倒多了几分清雅的君子气度。
莫名的。
有些惑人。
摇光的眼神, 不由的暗了一下。
这一刻。
她的心思。
已经不在琴上了。
忍不住转身。
搂上那常服下劲瘦的腰。
踮起脚尖。
轻-咬康熙的喉结。
“铮”的一声。
瑶琴声戛然而止。
……
慈宁宫。
暖阁。
此刻, 灯火璀璨。
穿着一身宝石绿的对襟褂子，踩着软底布鞋。
梳着旗头的孝庄。
正在宫女的伺候下用着晚膳。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今天也在。
檀木的圆桌上面。
摆着各色的吃食, 其中多半儿是蒙古风味。
喝的是羊奶茶。
主食是奶饽饽、馓子、奶疙瘩、萨琪玛。
桌子中间, 是品种繁多的肉类。
烤羊肝、手扒羊肉、烤羊腿、红烧鹿肉、卓资山熏鸡、清蒸狍子肉。
最后。
还有一道盛在大白瓷汤碗里的青菜骨头汤，以及拔丝奶豆腐和几碟凉菜和风腌小菜。
孝庄年纪大了, 咀嚼东西比较慢。
苏沫儿在一旁伺候着。
用银质的小刀, 将烤好的羊肝，切成小块儿。
再端到孝庄的跟前。
一旁的博尔济吉特氏并没有让下人伺候。
自己动手，舀了一勺拔丝奶豆腐。
边吃边笑着赞道：
“总觉着皇额娘这里的奶豆腐，比寿康宫的滋味好些, 吃起来更滑嫩。”
“你这张嘴呀，成天的就会哄哀家这个老婆子高兴, 一样都是御膳房做的奶豆腐, 滋味儿又能差到哪儿去。”
孝庄喝了一口手边茶盏里的奶茶。
笑着嗔道：
“怎么这两日也不见你出来走动，可是又窝在佛堂里念经了？”
“哎呦, 我就说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皇额娘。这两日听姑子讲《法华经》，略有所得，就索性在宁寿宫的佛堂里清修了几日。”
“你倒是耐得住，只是，也别苦了自己。礼佛最重要的是在心里，如今天儿冷，你那腿脚早年本就落下过病根儿，又年纪也不小了。可别总呆在佛堂里，若是受了凉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是，皇额娘的教诲，儿臣记住了。”
博尔济吉特氏放下手里的调羹。
笑着应了一句。
她在外虽然总是端庄持重，但在孝庄面前，却依旧像个孩子。
末了。
用随身的帕子擦了擦嘴。
又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今儿下午，常宁去儿臣的寿康宫给儿臣请安，说皇额娘给他赐了一桩婚事呢？”
“唔。”
孝庄点了点头。
放下手里的茶盏道：
“人你也见过，就是完颜氏的格格。”
“额，之前瞧皇额娘的意思，那完颜氏不是准备留给皇上的么？”
博尔济吉特氏自然见过完颜.云岚。
毕竟，之前太皇太后高调的将其接进宫里陪伴，还和众人一起赏过花儿。
孝庄没有解释。
夹起盘子里的羊肝，慢悠悠的尝了一块。
半晌。
才语气淡淡的道：
“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常宁也是亲王之尊，配完颜氏绰绰有余。”
这句话。
既像是在解释给博尔济吉特氏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孝庄原本，确实打算把完颜氏留给康熙的。
毕竟。
完颜氏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家世都很出挑。
只是。
一直以来，皇帝都没有对完颜氏表现出任何兴趣。
哪怕是和宸妃闹别扭的时候。
也没有给完颜氏任何接近的机会。
孝庄原想着不必着急，等过了颁金节再和皇帝商量，顺便把这事儿定下来。
谁承想。
没等她明说。
今儿三人一起用午膳的时候。
皇帝反倒先说起常宁府里还没有福晋，提议将完颜氏指给常宁做侧福晋。
这种时候。
当着常宁的面儿，孝庄自然是不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