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受伤,也该开始打扫战场、沐浴更衣、用饭了,林如玉把刀交给同样一身血的云鹃,向着嗷嗷叫的涂宁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
紧跟在她身边的云鹃和雨莺也立刻停住,不明所以。见姑娘出手,抬起头,雨莺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然后,她感到脸上有零星的两点凉意,雨莺眼睛一亮,“姑娘,下雨了?!”
又有一点凉意落在脸上,林如玉这才确认是下雨了,她立刻转身大吼,“下雨了,快收粮——”
六百亩地十几万斤稻谷,可千万不能被雨淋了!
跑过来的林风笑得一脸灿烂,“姑娘放心,粮食已经全部袋子收进屋里了。”
“干得好!”林如玉赞了一声,目光看向远方,真希望来场大雨,让被大火烧尽的山峦再绿起来,不知道爹爹那边会不会下雨,南山田庄的稻谷,应该已经收起来了吧?
同样浴血的林父,站在田庄内回望家的方向。下雨了,也不知娇娇那边情形如何。
同样下雨的,还有安州。只不过宣州刚刚开始飘雨时,安州的雨已经下大了。
撑伞站在城头上,望着将安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的右侯卫和左屯卫,贺炯明阴郁的眸子比天色还要阴沉。毁了,他筹谋十四年的兵变,全毁了。
毁在优柔寡断的父王手里,毁在愚蠢的贺炯昭手里,也毁在因为他疏忽大意,未斩草除根的沈戈手里。毁了他的龙椅,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第281章 开战
安州城的大雨下了一日一夜才终于放晴。
天光大亮后,安州城内轮值放哨的叛军趴在城墙湿漉漉的垛口上往外张望了一眼,吓得好悬没尿了裤子。
偌大的安州城,被放眼望不到边的,披盔戴甲的右侯卫和左屯卫团团围住。此刻,放哨叛军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块肉,被群狼盯住的一块肉。
只要自己动一动,就会被狼咬烂,吞进肚子里,转眼化成一坨屎。
哨兵跪在湿冷的城墙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不想死……
银盔银甲的沈存玉一拉马缰绳,神骏黑马踩着被雨水浸泡得软烂的地面,上前几步。沈存玉举起长枪,大声喝道,“安州叛军听着,放下兵器出城投降者,免除死罪!”
骑马站在沈存玉身后的沈戈、许川等将士,大声喊话,“放下兵器出城投降者,免除死罪!”
“放下兵器出城投降者,免除死罪!”
“放下兵器出城投降者,免除死罪!”
两万多官兵齐声高喝,声音震碎了城墙上叛军最后一点胆子,蜷缩在地上抱头不动。
听着传进大殿的一声声“免除死罪”,安王府内贺裕荣握紧龙椅的扶手,额头青筋都冒了起来,脸上已无法保持他带了几十年的伪善面具,满脸狰狞扭曲。
贺炯明垂眸,平静站在殿中,宛若一尊雕塑。
贺炯昭看了一眼被吓傻的大哥,迈步上前道,“父皇别中了他们的计,刚下完大雨地上泥泞难行,沈家的死丫头根本杀不过来,只能在城外乱叫。”
贺炯昭的这声“父皇”让安王心中舒坦了些许,他此次造反打的是讨伐昏君匡扶正义的旗帜,并未宣称自己是真命天子。所以在外,安州官员依旧尊他为“王”而非“皇”。
但此刻大殿内届时他的心腹,安王也就没了外边的谨慎,抬起阴鸷的眸子扫了一圈自己的文武百官,问道,“众卿有何退敌之策?”
殿中官员一个个头低的不能再低,退敌之策?被三千右侯卫围困时,他们屡次向安王献策,用兵马踏平右侯卫的大营,移驾鄂州。
沈存玉是比狐狸还刁钻狡猾,但只要舍出八千兵将,足克将从安州到鄂州的通道踏平,但安王舍不得他一点点攒起来的兵马!
现在敌军增援至两万,他们能有何策?唯一的活命计策就是扔下兵器,出城投降。
可这话,谁敢说?
扫了一眼装鹌鹑的百官和装石头的大哥,贺炯昭眸光一闪,高声道,“父皇,儿臣觉得现在最紧要的,是稳住城中官兵和百姓的心,让他们不要被沈存玉蛊惑。”
安王缓缓点头,“昭儿言之有理。”
到了关键时刻,能帮上父王的只有他。贺炯昭腰杆挺了挺,“儿臣这就去安抚百姓。”
安王应下,挥退百官后只剩长子贺炯明,才阴沉问道,“为何峡州援军还未到?”
贺炯明躬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儿臣无能,请父皇责罚。”
事已至此,责罚你有何用。安王收起不耐,沉痛道,“为父知道,你一直对当年为父将你留在兴阳之事耿耿于怀,为父……亦是迫不得已。”
贺炯明依旧面无表情,“能为父王分忧,是儿臣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