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朝站在她娘的身边,却是一个都不肯跪。
住持站在穆清朝的身边,问她:“太后为何不跪?”
穆清朝摇了摇头:“哀家不信佛。”
“不信佛又为何来拜佛?”
穆清朝觉得这位老住持的话有点多了,转过头看向他:“哀家是陪家人来礼佛的,住持只管安顿好哀家的家人便是。香油钱,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这话说出来,是对佛祖有些不尊重了。
住持却好像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只问道:“太后为何不信佛?”
“佛无用。”穆清朝答道。
“佛若无用,太后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吗?”
住持一句话,叫穆清朝愣了一下。
她定睛看着面前的僧人,却见他慈眉善目,笑得眉眼弯弯,那眼眸眯在一处,似乎藏着什么深不见底的东西。
是他,知道些什么?
却听那住持说了一声:“太后,日升月起、斗转星移,历史往前滚滚而行,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
若是有人出现在了规则之外,太后为何不想想,或许正是我佛慈悲呢?”
穆清朝心头“咯噔”一下,只觉得头皮发麻,甚至连手也是抖的。
“你……你是什么意思?哀家不懂。”她的声音却都是抖的。
住持摇了摇头。
“有些事,现在说还太早了,太后,等下一次相见,贫僧再告诉你个中机缘。”
说完,便转身朝着寺庙外头去了。
“喂!”
穆清朝还想要问个清楚,赶紧追了出去。
可是刚刚走出寺庙,却见那老和尚身形一转,朝着后院去了。
“喂……你倒是等等啊。”
穆清朝几步跟了上去。
第98章 江泊的过去
可走到后院,又哪里还见老和尚的影子呢?
一回过头,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闯进来的竟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正对面还有一间禅房。
那禅房里供奉着一盏盏长明灯。
今日因下着大雪的缘故,天色昏昏沉沉,一片通明的灯火透过窗户照了出来。
一般来说,有香客要供奉什么灵位都是供奉在大殿的,是什么人,会有单独的一间禅房?
而且看着那些灯火,可不像是小门小户的手笔。
穆清朝一时好奇,便凑过去看。
却见那禅房里头,竟是密密麻麻摆了好几十张牌位。
先考江淮山之灵位——不孝子江寒枝敬立。
先妣柳月华之灵位——不孝子江寒枝敬立。
先祖考江永元之灵位——孙儿江寒枝敬立。
伯父江淮海之灵位……
穆清朝一一数去,竟然整整十三面牌位,一半儿都是姓江的,而供奉之人,无一例外,都是……江寒枝。
恰好,此时几个小沙弥路过。
穆清朝随手拉了一个:“师傅,请问,这里供奉的是什么人啊?”
那小沙弥一见是穆清朝,当即便跪了下去。
“太后不知,这供奉之人,是武安侯一家啊。”
武安侯……一家?
穆清朝心中“咯噔”一下。
“那这供奉之人……”
“这供奉之人正是武安侯。”
果然如此,穆清朝在看到那些灵位的时候便有了猜测,但是一想到,那灵位上的江寒枝便是江泊便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怎么会让人不窒息呢?想想是江泊一人将江家整整十三口亲手下葬,然后再一个一个将他们的名字刻在牌位上。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种时候,活着的人才是最大的痛苦吧。
穆清朝自打认识江泊的时候就知道,他没有爹娘,他孤身一人。
但是她没有去想过,他的爹娘是如何不在的,什么时候不在的,在失去这些亲人的时候,他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当天晚上,穆清朝便去寺庙的藏书阁里翻看了南明的历史。
看到上头清清楚楚写,江家,世代忠烈,为南明镇守边关。
那一夜,突厥人夜袭,血洗满城,是江家人临危反抗,在没有等来援军的时候,以自身血肉护住了满城百姓。
那一夜,江家三代,只剩下了一个江小王爷。
十三岁的小王爷,一人行千里,扶江家十三口棺桲回金陵……
史书寥寥几笔,记载的又是怎样痛彻心扉的过去。
江泊……
为何世道偏偏要如此对他?
穆清朝一个人将书合上,塞了回去,走出藏书阁,却见钟氏一个人提着灯笼在外头等着她。
钟氏见到穆清朝,便赶紧凑了上来。
“杳杳,你怎么了?”钟氏问。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
穆清朝反映过来,一摸脸颊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一片冰凉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钟氏关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