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患疠风,虽有沈月晞的药物治疗,不能立竿见影。加上没了左手,只能靠一只手挥剑,厮杀久了,气力不继。
最后剩下的侍卫身材魁梧,使的刀也和其他人不同,是刀背极厚的金背砍刀。这种刀非常沉重,不是力气大的人不能使用。他见梅普气喘吁吁,知道梅普气力不足,便双手握住砍刀,高高举起,搂头盖顶地对梅普劈下。
梅普本欲闪躲,奈何对方刀风凌厉,只得举剑格挡。
刀剑相交,发出“当”地一声响。梅普感觉手臂发麻,握不住剑,掉落在地。侍卫大喜,上前一步,挥刀横斩他腰部。
这一刀若是砍中,就得直接被砍为两段,梅普手中无剑,只得向后一滚,勉强躲过。
还没等起身,侍卫又跟上来,雪亮的刀尖对准躺在地上的他,便要刺下。
梅普见无法再躲,方心生绝望,头顶“嗖”地一声响,一支羽箭射入那名侍卫的眼中。那侍卫身子晃了两晃,向后倒了下去。
“哥哥没事吧?”梅黛的声音传来。
梅普翻过身,单手撑地抬头看去,看到不远处梅黛正放下手中的长弓。
“妹妹,我没事,”梅普又惊又喜,“你居然会用弓箭?”
妹妹十六岁才离开西凉,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不知道妹妹还会这些。
“爷爷私下教的,”梅黛将弓扔了,跑过来搀起梅普,“哥哥,现在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我们换两匹马,赶快离开这里。”
梅普低下头没有言语。
爷爷教梅黛越多,越证明他对儿子和孙子的失望。这种感觉,仿佛像无形的鞭子一样在抽打着他的脊背。
梅黛牵了两匹马过来,对梅普道:“哥哥在想什么?”
梅普羞愧地低声道:“妹妹,我和爹都一事无成,让你承担了太多。”
“不要这样说,是哥哥你受了很多苦才是,”梅黛将缰绳递到他右手里,轻轻抚过他空荡荡的左袖,“我反而什么都没做,只是整日在皇宫里陪着那个男人。现在哥哥把我救出来,等回到西凉,我们重新再来。”
“对,我们在乐山还有三万西凉军。”梅普抓住缰绳,“有妹妹相助,我们一定可以重振梅家的威风。”
“就是这样,哥哥,”梅黛翻身上马,“不要垂头丧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梅普也上了马,抓住缰绳道:“妹妹,谢谢你给了我勇气。我自患病以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谁说哥哥什么都做不了,不是来救我了吗。”梅黛笑道,“若没有哥哥,我肯定要被永德帝赐死的。”
“打入冷宫已是过分,为何还要赐死你?”
“他本来要杀我,我急中生智,说怀了他的骨肉。在冷宫里,他前后找了三个御医来为我把脉,我就知道自己死定了,正没主意,幸得哥哥相救。”
两人纵马出了树林,梅黛在左,梅普在右,两人向西并排而行。
“昼夜疾驰的话,只要两日便可以回到乐山。”梅普转头对梅黛道,“就是旅途艰辛,妹妹可能要吃些苦。”
没了追兵,他说话也轻松了许多。然而梅黛没有回答他,双眉紧锁,看向四周。
“怎么了妹妹?”梅普问道。
梅黛不安地说道:“不对劲,太安静了。”
“此处荒无人烟,自然安静,”梅普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我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道边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
“哥哥!”梅黛大喊。
她本就警觉,哨声刚响便翻身跳下马,去拽梅普的左手,却握了个空,只扯下了一截袖子,没能将梅普拉下马。
箭矢破空之声响起,不绝于耳。
梅普来不及下马,身中数箭。梅黛正好被两匹马夹在中间,箭矢都射在马的身上,幸免于难。死马倒下来,将她压在下面。
梅黛双腿被死马压住无法挣脱,伸手够向躺在地上的梅普,喊道:“哥哥,哥哥!”
梅普躺在地上,胸腹中了四五支箭,上半身都已被鲜血浸染。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想抬起手去握她的手,方抬到半道便又落了下去。鲜血不断地从他戴着的金属面具边缘滴落下来。
道路两边,手持弓箭的侍卫纷纷站起来,约有三四十人。
其中一位侍卫走到梅黛的跟前,说道:“贤妃娘娘,陛下有旨,提你们两人的人头回去交旨。小人得罪了。”
梅黛置若罔闻,只是拼命伸手去够梅普。
侍卫摇了摇头,举起刀来,对准梅黛的后颈正要砍下,一支羽箭飞来,正中他的咽喉。
不远处蹄声骤响,一支十余人的骑兵飞驰而至,为首的人高呼道:“西戎千夫长羌林在此,敢与我一战者可上前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