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隔壁骤然传出吆喝声,惊得赛大娘赶紧出来看了看。
看到来乾后,赛大娘面色古怪地挑了挑眉。
不是说人手够了么?这乔家丫头怎么又雇了个伙计?还是说宁肯从外头雇人也不肯听她的推荐?
赛大娘走上前去,想看看这胡饼什么样,谁知就看见了铺子里正跟着谷雨一起忙着低头切菜的刘家二丫。
赛大娘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坦。
好个乔小娘子,这跟她说的分明是店里不缺人手了,怎么一下子又越过她把二丫找了来?这是在打她的脸吗?
赛大娘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嗬,这胡饼闻着就香!来,给我装四个。”
来乾笑道:“好嘞!”一边笑,他一边拿油纸包了四个胡饼。赛大娘要伸手接,来乾却不急着递过去,而是说:“一文钱俩,这一共是两文。”
赛大娘面子上顿时有些绷不住。
她干笑道:“咱们关系这么近,还钱不钱的!一文两文的,乔家丫头哪回在乎这个?”
“一文两文都是钱呀!”来乾不动声色,面上仍然保持着客气的微笑,“何况这胡饼都是白面的,白面什么价您也知道,东家给得起,我们做工的可赔不起。若这是高粱面饼子,那我肯定做主请您了!”
赛大娘本来心里就带着点火气,听来乾这么一刺,面子里子的恼意一齐就上来了。
以前她跟乔丫头处得多好哇!自己来她家拿几个肉笼饼、胡饼什么的从来记个账就行,再说了,乔芸之前来她店里拿个针头线脑的自己也没管她要钱啊!
虽然比起那些白面大肉包子或者肉酱汤饼来说,区区一点针线确实不值几个钱,拿着一根针几卷粗麻线,无论在哪都不可能换一笼白面肉笼饼或者鲜肉大馄饨。
“往日搁你家吃那么好的东西,乔丫头都没要过钱,不过是几个饼子,值什么?乔丫头呢,你让她出来,我跟她说!”
“东家在后头辛辛苦苦烤饼呢,这个天凑在炉子旁边,小脸上烘得都是汗,让人怪心疼的!大娘,您也别让我们为难。”来乾道,“我也知道您跟东家关系好,您也心疼心疼我们东家这么操累!俗语说亲兄弟还要算明账呢,何况非亲非故的,您总来吃白食,传出去让您面上也不好听,您说是不?”
赛大娘大为光火。
吃白食这几个字说的也太难听了!
而且他前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敢情自己要是不给钱,那就成了不体贴人了?
然而这会儿二丫还在屋里,她也不好让亲家小姑子看自己笑话,只好忍气吞声从钱袋子里摸出了四文钱递过去,哼了一声,接过胡饼就走了。
这出闹剧让二丫看得目瞪口呆。
她悄悄问谷雨:“这大娘每次来这吃饭都不付钱呀?”
“可不是!”谷雨也低声抱怨,“你也看见了,那么好的肉酱汤饼,她要白吃一碗还不算,还要再舀一勺喝肉酱汤!”
二丫惊奇地砸了咂嘴。
她家就是卖猪肉的,她在家煮饭同样也免不了做肉酱之类的,自然知道这肉酱多实在!
二丫的嫂子正是赛大娘的女儿,为此二丫陷入了沉思,她觉得嫂嫂那个人虽然也挺勤俭持家,但也没有脸皮厚到这个程度啊……
这是个小小的风波闹剧。
乔芸正在后厨烤饼,全神贯注,前头店门口的小闹剧她根本没听见。
云雪媚多年习武,听力极佳,在院子里听了个全程,不由得勾起唇角。
来乾继续吆喝。
他吆喝的台词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然而却颇有效果,很快就有两个猎户来到铺子门口驻足。
“你这饼怎么卖?”
来乾笑着把乔芸之前的价钱说了,又道:“我看几位壮士也是来曲沃猎野猪的吧!我们家的胡饼又香又韧,几位客官不信,现尝一尝!尝一尝不要钱!”说着,他拿出一个胡饼,撕成两半,给两个猎人一人递了半边。
两个人咬了口胡饼,果然喷香美味!
于是,其中一个笑着说:“给哥儿几个来十文钱的!”
“好嘞!”来乾麻溜地用一小块布装了二十个胡饼,齐齐整整地包裹好,系了个结:“您拿好!小心烫!”
猎户递来了十文钱,爽快地走了。来乾还能听到他们的低声交谈:“这么些胡饼够咱哥俩吃到晋州了吧。”
“不止……省着点吃能起码能走到汾西……”
在来乾的吆喝下,很多即将离开曲沃的猎户都来买乔芸的胡饼做干粮了。
那些走着来的人买的相对少一些,骑马来的人能买稍微多一点。至于那些驾着车的达官贵族,存放东西的地方多,要吃饭的嘴也多,买的饼子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