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媚也发现了不妥。
这老太太好像是之前来找乔芸的那个?
这不是芸豆的亲奶奶?
云雪媚有点懊恼。
早知道拦着解玉檀别在这家住了。
解玉檀本人早已饥肠辘辘,从方才开始注意力就全集中在吃食上了。几人之间的机锋她是一点也没察觉。她仔细端详了一番,见碗筷都还算干净,便拿起拿公用的汤勺翻动了一下海碗里的稀饭,皱起了眉:“这是什么呀?”
乡下人用的海碗分量大,搁到城里足够做有钱人家里小姐们的洗脸盆,盛汤和盛菜的都是这么大的碗。
这东西乔芸心说她熟啊,原主记忆中,前十一年里头每一顿几乎都有它!
“糙粮糊糊。”乔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嗅这汤的香味似的,“这定是用高粱面搀小米面、绿豆面调和的。”
看解玉檀搅动起来的稀饭,这有点像河南那边的疙瘩汤,纯面拌成的稀糊糊,烧热了水滚进锅里,不加任何菜,甚至不加任何调味料。现代人注重营养均衡,会在里头搅两个鸡蛋,但这一碗里明显没有。
解玉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给了二百文钱,这户人家就端上来这么一碗糙粮糊糊?
要知道二百文钱已经够买二百斤米了!
不说米粥,就算要拌疙瘩汤,起码得是白面的吧?里头搅一个鸡蛋吧?不然这二百文钱她是怎么心安理得地收下的,不嫌烫手吗?
皱眉归皱眉,但是又不能不吃。左右偶尔吃些糙粮对小孩子长身体有好处,解玉檀嫌这面疙瘩剌嗓子,就给乔芸和孟韶卿两人的碗里多舀了一些面疙瘩,自己碗里几乎都是可以照见碗底的稀汤水。
云雪媚看了一眼,道:“我的那一碗也稀点,有点渴。”
解玉檀撇了撇嘴,心说你有手自己盛呀!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帮云雪媚盛好了汤递过去。
盛完汤,她顶着面前这一大盆炒菜和主食又沉默了。
主食是小米面贴饼子和高粱窝头,贴饼子烘得有点焦,高粱窝头就更梗嗓子了。菜是萝卜缨炒白菜,这里头倒是炒了点鸡蛋进去,但目测绝对不超过三个蛋。
这什么呀!
解玉檀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恼了。
从前她走江湖的时候,在村子里借宿的经验十分丰富,故而这一回也轻车熟路的。
在她的经验里,借宿时只要给足了钱,好客又忠厚的乡下人往往会杀一只鸡或是去割两斤肉,做一桌分量足够的客饭。
烹饪手法朴素的农家菜虽然不精细,但调味上也不含糊,透露着浓浓的乡野趣味。她鼎食记酒楼里很多大盘的菜肴都是借鉴了农家菜的风格。
可这一家是怎么回事?
二百文收下了,没有一丁点肉,鸡蛋才只有三个,白米白面也不给吃!
解玉檀好想摔筷子!
云雪媚似乎有所感地瞥了她一眼,果然见到解玉檀满面怒容。
于是不由得出声道:“明天就要走了,快早些吃了饭睡吧,别节外生枝了。”
乔芸捡了个窝窝头,默默的吃菜喝汤。
前世时她也不是没吃过高粱窝头,不过那是在饭店里了,窝窝头往往是跟下饭的菜一起上来的,她最喜欢的是伴着蔬菜肉丁一起吃,脆甜的彩椒丁与用辣酱腌制的肉丁一起爆炒,炒得浓油酱赤,趁热填进松软的窝窝头里,菜脆肉香,风味相宜,令人拍案叫绝。
故而她对窝窝头的印象非常不错。
然而这窝窝头她一口下去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想想也是,现代饭店里怎么可能用纯高粱面做窝窝头,必定都是夹了白面的,和面时加糖加盐,把面团调制的香软可口。而这个窝窝头一口下去仿佛是在啃墙土一般,干涩又难以下咽,嚼多少口咽下去都把嗓子划得生疼,大概是脱壳磨面的时候没脱干净……
但是浪费粮食又不大好。
乔芸只好把窝头掰碎了泡进疙瘩汤里,泡软了默默地吃。
孟韶卿没啥胃口,她早上在车里才吃了香甜的蒸糕喝了羊奶,又睡了一天,这会儿一点也不饿。她捧着碗小口小口啜饮着疙瘩汤上头一层的稀水,还挺解渴。
“哼。”解玉檀愤愤地咽下了这口气,勉强从筐子里拿了个贴饼子,夹了点菜塞进嘴里。
“哕……”只是还没嚼两口,她就又把菜吐了出来。她这下是真的怒了,这什么玩意!
萝卜缨没焯水,带着一股子土腥味,白菜炒得有点老,软趴趴的,肯定是在锅里时间久了,关键是这把萝卜缨上头的土腥味给带到了整锅菜里!盐也没炒均匀,鸡蛋块有的淡得没味儿,有的咸得发齁!
乔芸没那么不谨慎,只夹了一片白菜,梗着脖子才勉强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