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熟悉的清冽气息,在充满安全感的环境下,舒窈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半干的青丝从掌心划过,李明寂眼眸微深,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抹平少女皱起的额头。
不知梦见什么,少女皱眉轻哼两声,温热的脸贴了贴他的掌心,嗅到令人安心的气息,方才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指腹克制地蹭了蹭她的脸,李明寂推开房门,走出华羲宫。
……
延寿宫内,见太后的脸上终于恢复些许血色,几乎一夜未合眼的雍帝起身,松了一口气。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手中的药方,表情古怪:“真是奇怪。这就是太医院开的方子,怎会乱了太后娘娘的脉相?”
“娘娘肝胃郁热,肝火烧心,这才出现反流之症,太医院用的都是炒白灼、川黄连、柴胡这等清心补血的药……”
十几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围在一起,把那碗被打翻的药反反复复检查了很多遍,就是没查出毒素。
既然没有下毒,太后为何会呕血?
恐怕只有刚刚被带去刑狱的张胜能给出答案。
“带朕去刑狱。”
雍帝前脚下令,后脚便有宫人传唤,“陛下,华羲郡主的贴身侍卫请求见您。”
那个叫李明寂的侍卫?
雍帝淡道:“传。”
没过一会儿,李明寂便被带了进来。青年显然是匆忙赶来,身上还有夜露的寒气,不卑不亢地行礼:“陛下。郡主忧心太后凤体,命属下前来传话。”
“窈窈?”雍帝抬眼,“她怎么了?”
李明寂道:“郡主猜测太后的病事在人为,请陛下清点延寿宫,尤其留意近来新添的物件。”
话音刚落,有位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女官怯怯道:“陛下,娘娘房间里还真有这种东西。是一盆花,名叫‘寒春’,前月刚送来的,就摆在娘娘的床头……”
寒春花?
雍帝回过头,果然在床头看见一盆蓝紫色的小花,与几盆景观盆栽放在一起。他沉吟道:“把这寒春花撤走。近日太后的吃食、衣物,都列一张清单,送去检查,还有膳房与尚衣局的宫女,命人逐一盘问。”
周围人得了吩咐,立刻忙碌起来。雍帝目光严肃几分,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面前的青年。
这样敏锐的直觉,恐怕并非舒窈所想,而是李明寂暗中提醒,就像那一次在猎场,他提醒自己要小心张胜一样。
雍帝登基初期,前朝余党未清,又有外戚、宦官虎视眈眈。他能稳坐皇位二十年,不单是多方势力的支持,更是因为他本人谦逊守礼、虚心纳谏,不论面前的人是何居心,都能平静对待。
因此,雍帝主动开口:“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郡主担心陛下与太后,噩梦缠身,彻夜不眠,”李明寂稳声道,“属下愿为陛下分忧,替陛下审问张胜。”
沉默半响,雍帝道:“朕允了。”
第49章 审问
刑狱是宫中禁牢,只有十恶不赦之人才会被关押在此处,基本有去无回。没有审问便直接押入刑狱,雍帝对张胜显然已经动了真格。
把玩着雍帝交给他的令牌,李明寂跟在禁兵身后,迈步走入刑狱。
禁兵与守门的狱卒低语几句,狱卒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低眉道:“李虞候,请。”
这是一条昏暗狭长的甬道。
四周滴答滴答流淌着水声,难闻的腐臭味与血腥味钻入鼻尖,便是随李明寂一同进来的禁兵也被这阴冷的气息刺得打了个寒战,面前的青年却面色沉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狱卒也暗暗吃惊,第一次进刑狱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吓到,有这等心性,难怪受到雍帝赏识。
走出甬道,脚下的路才变得宽敞起来。铁栏将区域隔开,尽头的牢房,张胜被剥了衣冠,一身白色囚服,蜷卧在稻草上。
听见脚步声,他还以为是雍帝,睁开眼踉跄着起身:“陛下……陛下!臣有话要说!”
“张统领想说什么?”
青年嗓音温润,张胜陡然抬头,看见了李明寂的脸。
他咬牙道:“是你……!”
要不是这个不知好歹的侍卫挡在华羲郡主面前,他早已取下华羲郡主项上人头!
李明寂并未看他,转头望向狱卒,抬起冷白如玉的手指:“把他放到那里吧。”
那是刑狱最空旷的地方。
地板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木架上的铁链锈迹斑斑,面貌狰狞的刑具一字排开,如同死亡的宣判。
狱卒得令,与禁兵一左一右,抄起张胜,将他绑在木架上。
张胜冷笑一声:“忠者奉君忘身,徇国忘家,正隆直辞,死亦何惧?尔等竖子,休想胁迫本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