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提前毁坏了龙舟的栏杆,而舒宁悠则扮作宫女,引导嘉懿公主一行人登上有问题的龙舟,寻找合适的时机。
他们的目标,原本是嘉懿公主。
鞑靼人表面对雍朝称臣,却始终没有失去狼子野心。打不过大雍,折辱一个皇帝疼爱的公主,自然不是问题。时下虽然民风开放,对女子的名节没有那么多拘束,然而堂堂公主湿着身体被胡人救下,也足够在京城掀起风雨。届时和亲一事,雍帝不嫁也得嫁。
谁知嘉懿公主半路被内侍带走,船上只剩下了舒窈,这更合舒宁悠心意,她毫不迟疑地将舒窈推了下去。
但她抬起头,对上了舒窈那个贴身侍卫的视线。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他跳入水中,像是在对舒宁悠释放讯号:
他看见她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从心底涌现,舒宁悠猛地意识到,现实与话本不同的关键,就在于舒窈身边多出来的这个贴身侍卫。
他是什么人?他为何要潜伏在舒窈身边?在话本的故事中,他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舒宁悠躺在床上,天色即明,她却迟迟没有入睡,生怕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个侍卫。
门外一阵骚动。
倚着门打瞌睡的婢女被强行从睡梦中唤醒,她打着呵欠睁开眼,正想问是谁,便看见了秦阳侯阴沉的脸。
他的身后,身长玉立的青年穿着朱红官袍、戴银色鎏金面具,勾起的嗓音冷淡薄凉:“皇城司办案。”
“秦阳侯次女舒宁悠涉嫌谋害华羲郡主,带走。”
第152章 落地
春日的第一场雨如期而至。
雨声潺潺,烟雾袅袅,沿街的人家欣喜地推开窗,迎接这天赐的甘霖。
茶楼酒肆中,人们议论着昨日京城的新鲜事。
“听说华羲郡主跌落金明池,是她那贴身侍卫把她救了上来?”
“不是说华羲郡主去年便宠爱一个侍卫,陛下还封他做了五品官吗?”
“有张皮囊就是好,傍上华羲郡主,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有了。”
“但这下也不知谁敢娶华羲郡主……”
原先与皇家联姻的,都是世族子弟。眼下世家倒了一大半,雍帝擢升寒门,总不能将郡主嫁给寒门子弟吧?
这么尊大佛,也不知谁敢把她娶回家。
官兵推开临水殿大门,舒宁悠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按着,跪在雍帝面前。
那位戴着银面的神秘指挥使不紧不慢地踏入殿中,嗓音波澜不惊:“陛下。”
“臣调查了内诸司,昨日在龙舟陪侍的宫女共有六位。其中一位突发恶疾告假,回宫休息,舒宁悠假借她的名字,扮作婢女混入龙舟。”
青年的嗓音沙哑微凉,果真如外界传闻一般,单听声音,便让人遍体生寒。指挥使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舒宁悠的身上,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舒宁悠的心跳漏了几拍,忽然意识到这战栗感——与昨日在龙舟上,是一样的。
这指挥使……
这指挥使,是舒窈那个贴身侍卫!
舒宁悠猛地反应过来,为何雍帝会给这样一个出身平平的侍卫授予官职,纵容舒窈与侍卫的流言在京城传播……这侍卫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把李明寂留在舒窈身边,还是为了保护舒窈。
“陛、陛下,臣女冤枉!”
撞进雍帝沉静冷淡的眼眸,舒宁悠求生的欲望达到巅峰,“陛下,臣女被鞑靼人胁迫,倘若不按照他们的规定,他们便要杀了臣女,臣女也是被逼无奈……”
李明寂的薄唇冷冷勾起:“是吗。”
另一队士兵押着身着鞑靼服饰的使臣进殿。
他是随昆弥进京的侍从之一,一双细长的眸中满是惊慌,不断地说着陌生的鞑靼语。李明寂身后,一位精通鞑靼语的官员上前,不知与他说了些什么,侍从双目瞪大,被士兵押着跪在雍帝面前。
官员拱手道:“陛下,他说此事乃他一人所为。他见陛下对和亲的态度模棱两可,便心生一计,挟持舒宁悠,让她毁了嘉懿公主的清白。他的目标是嘉懿公主,他不知道为何落水的人是舒窈。”
此先一直没有说话的雍帝,终于开了口:“拿剑来。”
李明寂拔出腰间佩剑,由内侍尹福递给雍帝。
雍帝提着剑,步步走下台阶,革靴靠近,每一步都犹如刀锋扎在人的心尖。
“哐!”
手起剑落,飞溅的血晕开在金龙纹上,侍从人头落地。
满堂俱寂。
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在这样的高压下,脊背也无法保持绷紧,遑论被叫来的官员与内侍,有些胆小的,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只有李明寂岿然不动,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这一切,好像在欣赏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