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香客往来,几个小僧在门前打扫落叶,舒窈问:“怎么了?”
春蕊摇了摇头,“无事。”
长公主葬在皇家陵墓,很少有人知道佛堂里也供奉着她的牌位,郡主早年因祈福与秦阳侯闹过脾气,此后秦阳侯一家也不曾上山,怎么会在这里见到熟人呢?定是她多想了。
用过素斋,僧人带舒窈来到佛堂,为永宁长公主上香。
祈福的仪式十分简单,大多时候,是舒窈独自一人跪坐在佛堂诵经,慰问亡灵。
舒窈本想趁此机会来宁安寺请教高僧,问问梦境与魇鬼一事。没想到那次之后,她已经数日不曾做梦,别说稀奇古怪的画面,就连最正常的梦境都没有,一夜睡到天明。
难道是她多想了?
舒窈秀眉轻蹙,揉着酸软的膝盖,走出佛堂,发现走廊上新挂了几幅画,松烟、山水、大漠,壮丽雄浑,落款“青岩”二字。
青岩……
虽然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但舒窈是坐不住的性格,实在欣赏不来这些东西,她的舅舅一家倒是很喜欢。舒窈记得这位名叫青岩的画师,有一次去御书房,墙上就挂着他的作品,舅舅说了不少赞美的话,说此子画技虽不老道,风格却独成一派,还让舒窈学习一二。
高傲如小郡主舒窈,才不稀罕模仿别人,被打击得几天没拿笔。
细细一看,这名为青岩的画师确实有几分功底,画的都是舒窈从未见过的场景,大气开阔,震撼人心。
“李二郎君?”
松针一身呼唤,唤起舒窈的注意。她回过头,看见李明寂站在她身后,俊秀的眉眼沾染些许清隽笑意。
“郡主。”
他可真好看啊。
舒窈被这一笑晃了神,才注意到李明寂脸上有了些血色,看起来恢复不少。
难怪有心思出来走动。
她哼声:“不是让你好好养伤,怎么跑这里来了?”
“承蒙郡主厚爱,明寂已经好了许多,”李明寂温声道,“郡主要检查吗?”
第12章 疤痕
松针轻咳一声,与春蕊不约而同地后退两步。
本以为不矜持的是郡主,没想到李郎君……也挺主动的。
“李明寂!”
想起上回的鲁莽,舒窈脸颊发热,瞪圆了鹿一样的剪水双瞳,“此事休要再提!”
她嗓音清甜,与其说是生气,倒更像娇嗔,李明寂乌眸含笑,从善如流:“是明寂唐突,请郡主恕罪。”
上一个得罪郡主的人,已经关去柴房打了板子。舒窈轻哼一声,到底没与他计较。
“你怎么在这里?”
李明寂道:“与寺中僧人是旧识,前来应邀。”
他一身朗如玉山的清隽气质,若空谷之兰,与这清净的佛门之地倒是浑然一体。难怪李明宣欺负他这么久,他也一副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模样。
想起那天从书童口中审出的讯息,舒窈便忍不住直皱眉头,把人打得只剩一口气再丢到马场,手段如此卑劣恶毒,只打他十个板子,真是便宜了他。
幸好没毁了李明寂这张好看的脸。不过,太医院有最好的生肌药,留了伤也有的救。
“郡主也知道青岩吗?”
忽然听见李明寂发问,舒窈矢口否认:“籍籍无名之辈,本郡主怎会听说?”
舒窈才不承认自己曾经被打击过,反正就算青岩本人在此,也不敢与她计较这些。
背后说人坏话到底不是好事,舒窈勉为其难地补充:“画工不错。”
“郡主慧眼识珠。”
注视着少女纤细的脊背,李明寂喉结微滚,想到的却是他将少女禁锢在怀,用画笔在脊骨上勾出蝴蝶的画面。
早年出来卖画,不过是迫于生计,之后他发现,于美人玉骨描摹,更令人心潮汹涌。再后来,这双手再也没有拿起笔,而是以人皮作纸,鲜血为墨。
青年嗓音沙哑,仅仅听着声音,舒窈的耳垂又开始发烫。可他明明如此君子,与那些放浪之徒截然不同,难道因为是她见色起意,才心虚了?
想不通的小郡主决定开溜,懒懒打了个呵欠,娇声道:“本郡主困了。松针,春蕊,回厢房。”
李明寂道:“我送郡主。”
他谦卑恭敬,与舒窈保持几步距离,举止毫无逾矩,如同忠诚温顺的侍卫。无人知晓他清风朗月的外表下,有一颗怎样的豺狼之心。
觊觎皎皎的人实在太多,前世他剑走偏锋,逼她不得不住进为她准备的金屋,至死都不曾见她展颜。同样的错,他不会犯第二次。
但,有些麻烦,还需要解决。
修长的手指屈起,听见身后的动静,李明寂眼眸暗沉。
……
此次前往宁安寺,李明宣做了万全准备。天黑寺门关闭,他特意换上灰色僧袍,伪装成寺庙杂役,抱着扫帚在暗处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