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也不计较,继续说着自己在撒哈拉的探险:“你知道吗,那龙卷风直接把我拍进沙子里。我醒来时差点就被沙子活埋了。到处都是细沙,我眼睫毛上的细沙甚至凝出一个肉虫,睁都睁不开。但在艰难睁眼后,我发现前后左右的沙丘都变了模样,太阳永恒地六十度以上的炙烤,高温缺水的沙漠,我迷糊到甚至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是天堂还是人间。”
林奈轻蹙眉头。
很危险,她想说,却没有打断玛丽的叙述。
“奈,我真的遇见死亡了。”她的声音带着痴迷的癫狂,“真遇见死亡后,我才知道世界是个大火球。滚滚燃烧的熔岩,我坍缩在沙漠,成为人干,成为纸片时,撒哈拉竟然下起了暴雨!”
“对,暴雨,不可思议,竟是暴雨。我现在仍记得那一片云,和山一样,压沉而来。暴雨就像一场洪水,裹挟着黄沙的洪流,竟将我卷到一个村子。”
“神奇!那是一个几乎没有和外界连接的村子,在村子里,我竟然还看见了仙人掌一雨一次的花开。”
“你有记录下来吗?玛丽。”
“当然没有,你不能指望一个就要命丧黄泉的人拍摄奇迹。我只能如遇耶和华般口口相传。”她摆了个阿门的手势。
“奈,北非的神话我已经探索完了。之后我想去华国,你翻译给我的《西游记》太好看了,我要去看看那一条西游路。”
林奈的手指轻轻揉搓被子的角落:“你现在在加奥?”
“对,我在加奥。”
“你看到了哪一章?”
“看到了……”玛丽耳朵与肩膀夹着大块头的卫星电话,翻过书籍,“孙悟空招惹了红孩儿,这是他第二次招惹了不能招惹的精怪吧。”
“嗯。”林奈沉默道,“以后还会有很多这种情节。”
“还有?”
“嗯。西游不仅仅是金蝉子的成圣之路,也是孙悟空的成圣之路。”
林奈:“玛丽,京北没有神话,你是准备在湘贵,还是齐鲁渡过?”
“你觉得哪一个好?”
林奈停了停,想到拉尔夫与油气的千丝万缕,说出私心,让玛丽远离:“我偏向湘贵,你呢?”
“我?我在沙漠呆久了,想选择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
很显然,玛丽也有自己的消息源,林奈没再说话。
“奈,我真的想看看红孩儿后面的章节,还想知道知道玉面狐狸的结局。你把她描写得太美了,我都想追求她。”
林奈轻轻合上眼。她翻译的《西游记》是明朝旧版,夹杂着许多她个人的情感和改编。西游记中,有名有姓者208人,她与玛丽都有映射现实,指代沟通。
不过他们若真遇见需要传送的重要信息,从不会在网络上交流,而是报告摩斯电码。
在译文之中,用一个数学规律,将毫不相关的内容串联(方法来源于美丽心灵)。
林奈会帮助玛丽,只是因为玛丽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虽是相同的想法,但她和玛丽最后想做的事情却不相同,或者说她们都在摸索。
可不管是谁要做的事,这些本该都和拉尔夫毫无关系。
但现实就是难以捉摸,这个‘本该’也蜕变得模糊。
“最近太忙了。但我有一个戏剧作业与这个相关,到时候写给你。”
“好,嗓子这么哑还是要早点休息呀。”玛丽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雀跃,她总是比她有生命力。这是林奈羡慕的,她羡慕每一个生命旺盛的人。他们一看就会成功。
“嗯。”林奈点点头,“你也才惊魂刚定,好好休息。”
她的语气柔和平淡。
挂断电话时,她隐约给她和拉尔夫的关系下了定义。
最终她安慰自己,或许这些信息对他可能也是无关紧要的尾羽……
她走出门,问女仆家里有烟吗?
女仆看见墨发、苹果绿睡裙女人的红痕,羞红了脸。
她摇了摇头,叫来了总管。
总管拿出了一盒雪茄问:“林小姐,雪茄可以吗?”
林奈想了想,点头,“可以。”总是聊胜于无。
其实林奈不怎么爱抽雪茄,因为雪茄太烈,抽法也很繁琐。她心急,只想靠尼古丁压下焦虑,而不是品鉴它的风味。
回到房间,她将纱帘和百叶窗放下,室内一下子昏暗。
她剪掉茄帽,在切口处打洞。
打开银质打火机,它将雪茄倾泻,悠悠摇晃。
大拇指与食指夹住雪茄,放到唇边,轻轻外吹。
一系列动作做得慢条斯理,优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