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林奈细瘦的手指拂过手机屏幕,却莫名起了一种愧疚。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正在委屈的拉尔夫,正坐躺在黑暗的放映室,一下一下点击着遥控,眼神幽幽地看着大荧幕上一张张林奈的照片。
全是这一百天里,林奈每一个笑容和皱眉,每一瞬发呆与神奕。
她与无数人相遇,又突然停在了路边看蚂蚁卖力的搬运花瓣,浪漫而忧郁,天真而美丽。
拉尔夫目光沉沉……
在林奈走后的日子里,他仔细复盘,发现自己做事确实太过‘高贵’。
林奈不拍照片,难得他就不能拍林奈吗。
这种小家子气的男子性子,他断然不会再有了。
同理,林奈最初说分手时,他迟几天,非要看到林奈望过来的眼神,再去追人;
这种情况也不会再有了。
他彻底明白,喜欢一个人本就不该有高傲的自尊心。
总有一个人要低头,他想他可以低万分之万次。
今天,他的腿终于在医生的评判下,彻底恢复。
他想,他又可以单膝下跪,吻上她的手背。
他去找她,迫不及待。
【我今天在Green to the throne(一个酒吧)看见了你。】
林奈挑眉。
今晚她受陈立果的邀约,去了Green to the throne,看飒踏的踢踏舞。
陈立果喝到半路,借着酒醉给齐与连打电话疯狂辱骂。
林奈想了想没有干涉,却哪知齐与连刚好也在酒吧,支着手机,就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陈立果吓了一跳,慌忙装得更醉,骂得更凶。人却往林奈怀里钻,试图让林奈来救她。
齐与连目光落在在林奈怀里装醉的陈立果身上,又轻轻扫开,恢复风光霁月的模样,对着林奈点头微笑。
林奈也只能僵硬一笑。
两人在一起喝了一杯,干涩地寒暄,没有任何暧昧的气氛。
毕竟他俩之间也有些不愿多提的尴尬事情。
不久,齐与连就被朋友叫回了卡座。
林奈心不在焉地表扬
【真棒,没来打扰我,看见齐与连也没冲动地过来砸场子。】
......嗤
这种幼稚园老师哄幼稚园儿童的语气让拉尔夫笑出了声。
【我的腿好了。】他发送,终于回答了林奈的第一个问题。
【恭喜。】
林奈心石落地,由衷的安慰。
她至今也忘不掉他狰狞的伤口——他让她记在心尖的狰狞伤口。
到此时,话题已经不再是深夜前情人,林奈的那些旖旎心思也退的七七八八。
她站起身,有些意兴阑珊。
既然知道他恢复得不错,林奈决定不再回复。
她将最后一口烟吸入,摁在烟灰缸掀灭。
这三个月她活得很自在,她想,没有以泪洗面,也没有任何崩溃的举动。
正常得,她都顺利地通过了佩恩医生的检查。
在她停下来的岁月,她就把剩余的精力去做义工。
她好像一朵明媚的桑格花,活得无比充实、自在、积极、阳光。
【三个月前的事,我道歉。】拉尔夫最新的简讯她还是看到。
林奈失神,三个月前模糊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红。
首先是满眼的红。
他狰狞的伤口,她流尽生命的口器。
她的血水混合他的血水,那是他们第一次,生死相交。
林奈从来没有哪一刻会这么怀疑自己会死在这儿,死在他身下。而身上的人也会死在她的胸膛。
那完完全全就是一场献祭,用男女最原始的方式,最龌龊的姿势,连接广袤的时空。
没有妄欲,只有血水。
极端到,直到她经期走后一切才停止。
林奈后期头昏脑涨。
她像是一块湿了拧干,湿了又拧干的毛巾,皱皱巴巴的,昏倒在他怀里又再醒来。
昏天黑地,比第一次更惨,惨到时间停滞。
而拉尔夫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以说,他的骨折需要一百天康复,也都是他的自作孽。
【别提三个月前的事。】
林奈打字的指尖轻轻颤动,想起她被迫插.入他伤口,触碰到他白骨的触感,挽出鲜红而温热的血水,流满整掌的画面。
——拉尔夫的生命真真切切地在她指尖流逝。
她呼吸不由急促。
拉尔夫简直就是个比她还疯的疯子,连生命都要狠狠与她相连,从心从口,从血从液。
【忘记了,想起来只会想吐。】
可怖的羁绊,吓到林奈。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再招惹神经病的可怕。
她后悔瞬间想丢了手机不再回复他,却不知为什么硬着心肠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