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本想说的是哑巴人的游戏, 却被他的话一堵, 心里顿时如黄连打翻, 漫出苦意。
“你明明......”她强忍住, 眼中漫起清楞楞的泪雾,倔强得吞下哽咽, 高傲地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停止。”
他猛得扣起她的下巴, 看见她的泪花, 愤怒心疼又觉得不可理喻。
他吻住她的眼睫。
挂不住的眼泪,贴在他的唇瓣。
林奈细颤。
拉尔夫拂过她的额发, 最终,温柔地说:“如果你想哭, 不用开花洒掩盖。你可以在我怀里哭。”
“不,我不需要。”林奈立即反驳,眼泪却越流越凶,越来越凶。
“对,你说得对.......我不需要你对我好,我也不该......不该要求你假装爱我!不该......”
“拉尔夫.......”她乞求。
别对我温柔。这句话她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拉尔夫怜惜地擦干她汩汩不断的泪水。
林奈的记忆却回到那个火光满天的夜。
-
那一天她心绪不宁,走在平坦的马路上都能凭空踉跄。
她望着铅灰色的天,路边遮了灰的树叶,沉默无声。
她坐上巴士,闯过纽约的车水马龙,在经过大道时,如期而至的在两个高楼之间依稀望见自由女神的雕塑,左手握着《独.立.宣言》,右手高举像象征自由的火炬,整个世界亮起绿灯。
雾与雨的冲刷,她的身体风化成秀雅的绿色。
她遥望自由女神遥望的远方,嘈杂的浮世从车窗前穿过,历历在目。
一种无名的失落。
林奈盯着车窗上的自己,以为这和往常时不时跳出来的低落情绪没什么不同。
直到她在下车时接到了纽约空管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林女士吗?这里是纽约空管局,有一件关于你妹妹林稚的事情,要与您协商。”
协商?
火,
接着就是铺天的大火。
林奈飞奔而去,却被拉住。
“林小姐,汽油泄露有二次爆炸的危险,我们不能过去。”
“你放屁!”林奈剧烈挣扎,“你放开我!她就在里面!就在里面,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让我自己去!”
“林小姐,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请您冷静!机身折断,林稚女士也可能在掉落在附近的地方。”
“那就去搜附近的地方,钱不是问题,绝对不是问题,搜啊。”林奈挣脱他的桎梏,一脚埋进深过膝盖的沼泽地。
“林小姐!”
林奈疯了似地在泥泞的沼泽地里艰难前行,泥水溅了一身,她看着黑沉地快要塌下来的天,他怎么不下雨呢!
他那么爱下雨,今天怎么就不下雨呢!
林稚,林稚就在那里啊!
他怎么就不下雨呢!!!
她把唇瓣咬破,一步一步艰难地靠见那个火圈,却在越陷越深,深到腰间的泥潭中再也走不过去。
她拧动全身,却再也走不过一步。
飞机燃烧的火光,烧着了月亮,烧着了芦苇,烧着了她最后一寸灵魂。
“啊!!!”她终于长啸一声。
-“周六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来看我?”
-“就是想见姐姐,想和姐姐一起开心的日子~”
林奈沉默,在电话那头:“随便你吧,路上小心。”
“嗯,我今天还会给姐姐一个惊喜哦。”
“什么惊喜?”
“到了就知道了。”
林奈看着飞机的残骸,瞬间想起香港那夜的承诺,眼泪从眼眶中夺出,狰狞成疤。
她直挺挺地看着燃烧瞳孔的冲天火光,晕了过去。
-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林稚死亡我也会选择自杀吗?”
“我告诉你答案、”
林奈憎目又苍白,像死鱼眼,不瞑目的突出。
“她学驾驶飞机是因为我喜欢高空,她开飞机过来是因为她对我的承诺。”
“她对我很好。”
“她平生最爱的就是小狗圆舞曲。”
“因为她说她喜欢像小狗摇着尾巴在我身边,她会觉得自由快乐。”
“可是拉尔夫,她快乐吗?她在快乐什么?”
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狠摁自己的胸口,“这会有什么快乐?这都不快乐,她又怎么能从中或许快乐!”
这世上有一种无脚鸟,从出生就在天上飞,在风中歇息,从不落地,而当它落地时,会火光满天,林稚因为死在沼泽无法‘重生’,而林奈因为有梧桐树木,保住一条性命。
“拉尔夫,你爱我又是爱我什么呢?”
“你说我在你这里就不会痛,可是我都这么痛,你为什么会因为这颗疼到抽搐的心,而不再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