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山眠还没来得及仔细听清楚这话里的戏谑,后边就又传来了一长声:“喂--!”
身后的方形帆船渐渐跟上来说:“你们没事吧!”
巴尔干人的航海经验也不丰富,哪里见过刚刚那样船只几乎完全侧翻的阵仗?
一船的人直接吓懵,帆布都不管了,立马掏出船上的木桨吭哧吭哧手动前进。
“没事。”温山眠回头看了眼道:“你们呢?”
“我们还好啊!”不得不说,方形帆船整体真的要省力稳当多了:“你们看着才吓人呢。”
“是啊,怎么还能这么翻啊?这回去可得和阿方索好好说说,刚刚的风浪在海上可还不算最大呢!我们以前去海湾都遇见过更大的,也没这样啊!”
“对啊对啊,给我吓得一嘟噜!”
“哎,要是咱们这两艘船能结合一下就好了,顺风的时候按咱们方形帆走,稳当又快,逆风的时候按你们三角帆走,灵活还是快,这多好啊。”
温山眠一愣。
与此同时,就听见另一人接道:“您累不累啊客人?我看您一直紧绷着,这距离到海湾,可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海湾的面积不算大,但它同巴尔干之间的距离却很长。
他们刚刚这一通惊险磕绊的前行,总共才进了十分之一而已。
温山眠拉着船绳垂眸摇头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巴尔干人应:“也是,山上比这更累哈。”
“但这海毕竟不比山熟悉嘛,客人您还是再小心些好。”
“也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到海湾呐,这天就已经开始泛红了呢。”
“主要是不知道天黑之后,海湾附近的海域是什么样的吧?前阵子不是有个大风暴吗?那之后我好像听见这边有声音来着。”
“啥声啊?你别在这吓人。”
“没吓人啊,是真的听见了,特别沉的那种,叫的人脑壳嗡嗡的--”
这一阵的风突然又变小了,再加上方形帆船本就比三角帆船稳当,所以那船上的人还挺闲,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温山眠没太听进去,只一心抬头望着自己船上的三角帆。
说实话,两艘船之间的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且它并不是一个更好一个更差的对比,而是各有优缺。
所以巴尔干人刚刚那句话其实很实在。
“能不能将两艘船合并一下啊?”
船体本身都是一样的,变化的只有竖木上的帆布而已。
所以其实要合并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只见温山眠突然回头:“大青?”
对海水完全没有兴趣,也一直在盯着船帆看的大青接:“在一艘船上,做两根竖木,放两种帆?”
温山眠的眼睛瞬间亮了:“对,顺风的时候放下方形帆,逆风的时候放下三角帆,如果船不算大顺风也不算大逆风,只是乱风的话,可以两帆并行。”
“然后再加大船体重量,减轻帆船的可能--”大青也兴奋地接上了,他对造物有非常强烈的热情。
两人于是一番激烈地对话,其他巴尔干人都渐渐不说话了。
也就在这时,大青才顺着船靠向温山眠的方向说:“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之后你远洋的时候,可不可以--”
他们说得激烈,而踩在船边一角的秦倦则不知何时已经松散地坐在了船沿横木上。
风依旧是往他的方向吹,而他所坐的那个位置算是精准压抑住了船再侧翻的可能。
按理说,这样的话小船就会在船体平衡之下游蛇前进,不需要再操心什么。
可秦倦的目光却不知为何侧过来,朝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海洋里的水捧起来后本是透明,但看下去时却是一望无际的暗色。
行进在其上时,瞧不出暗色与暗色之间的差别。
只有将人抛至高空,直至船只剩下一个点那么大时的位置俯瞰,才能发现海里的暗色其实是有变化的。
仿佛是有什么深色的巨物在下边缓缓游走。
而只有在那深色巨物消失之处,海洋才会恢复它原本的颜色。
--是宛若天空一般的湛蓝。
但那已经是距离巴尔干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窄小的船只晃荡地漂泊在广阔的海洋之上,船体乘着波浪向前行。
温山眠和大青依旧在说话,而秦倦回首的尽头,遥远的海域上,有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鱼高鸣着跃出海面。
其庞大程度宛若可以遮天,朝上一跃而起,像是在追逐什么东西。
最后再一个猛落回海水中,惊起万丈的水花。
那滚滚波浪顺着巨鱼落下的水花一路蔓延开来--
秦倦说:“阿眠。”
看着帆同大青交流的温山眠回首,未来得及出声,人就已经被秦倦伸手拉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