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话,那人依旧不为所动的低头看着傅彩生。
直到傅彩生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皮囊,眼神开始朝那人求助,那人才好整以暇的将傅彩生按在铜镜前,伸手去摸了摸傅彩生四分五裂的脸。
“做这幅被迫的样子干什么,这不都是当初你朝我求来的么,这是我最好看的一副皮囊了。”
说完,那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你若是不满意,我就将你那什么小师弟的皮囊取来,岂不更好。”
还没等那人说完,傅彩生就猛的伸手,死死的攥住了那双嵌在自己喉咙上,如鹰爪一般的掌。
“你说过,不伤他性命,只对付那条龙的,若是反悔,咱们走着瞧!”
那人只哂笑了一声,“都这幅光景了,还有空想着别人!”
说罢,他伸手将自己的食指划破,而后粗暴的塞进了傅彩生的口中。那指尖渗出乌浓浓的腥血,与那瓶睡在地上的液体如出一辙。
傅彩生就被他强硬的困在铜镜前,被迫看着自己贪婪的吞吃着那人的血液,而后面目一点点被修整,被完善。
只一会儿的功夫,那张脸,又变得与之前一般无二,精致无暇了。
傅彩生被压在桌上,透过暗黄的铜镜,看着身后那人的眼睛。
其中黑烟缭绕,迷雾重重。
自己因贪婪被妖物引诱,落入罗网,最后被这幅假皮囊所困,再不能脱身。
傅彩生饮饱了妖怪的血,最终瘫坐在地上。
他既看不穿对方。
也认不出自己了。
第58章
深夜,上京中,寻常百姓睡得安稳,但妖怪们却翻了天。
盖因为那位津水的龙君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亲自出手,开始肃清上京中一切邪祟妖物。
驺吾落在一座寺庙的房顶上,甩了甩大尾巴。
“大人,这家住持是个浑身黑气的吃人豺妖,已经被我咬死了!”说完还挺了挺老虎健壮的胸脯,等着大人夸奖。
谁知道大人不但没夸他,反而斜了他一眼。
“不是叫你回琼林镇么,和那屠户说清楚,别在这里晃。”
驺吾一听这个,顿时就蔫了,兀自趴在房顶,伸着爪子挠房瓦。只是什么样的房瓦也扛不住他那大爪子,没一会就挠出个大洞,瓦灰扑啦啦的掉下去,全都砸在那具豺妖血肉模糊的死尸上。
“都说什么,他就要娶媳妇了,人人都说,我不去添乱,就是对他好了。”
李孟津看着驺吾这个样子,就直皱眉,“你是个妖怪,管人怎么说作甚,直接去问那屠户,不料理妥当,就别回津水。”
“啊?”
驺吾震惊又纳闷,他们大人从来都高坐云台,万事不动念,冷冰冰的像个世间因果尺似的,如今怎么管起这个来了?
龙君又想起那夜小公子哭着说“你们都一个样”时的表情,心里有事一紧。
于是,索性,龙君也不管驺吾委委屈屈,磨磨蹭蹭的这个劲儿,直接拎起花斑大老虎的后颈皮,抬手就携风带雨的把驺吾扔了回去。
驺吾只觉天地一晃,浑浑噩噩间就被他家龙君大人扔出了老远,再一抬头看,已经是回琼林镇的路了。
于是驺吾叹了口气,扇动翅膀停住脚步,找了个水潭,变作人身,又照着水面捋了捋头发与衣襟,仔仔细细的都打点了一番,这才下了决心回琼林镇去。
心中还想,“大人既暂且用不上我,那我就回去看一眼新娘子,要是相配便罢,若不相配,老子就抢了新郎,带回津水边的石头洞里去!”
只是相不相配的标准,也许就只有这只大老虎自己知道了。
李孟津送走了驺吾后,本想再去看看含章,但思虑再三,又作罢了。
那夜仿佛吓着他了,叫他哭得很伤心,暂且,暂且缓一缓吧。
他正愣神想着含章,但在收拾一地尸体的妖怪手下看来,他们大人衣襟飘扬,立于高塔,真真是真龙风采!
只是此时却忽然平地起了一阵阴风,卷起一地的残存的妖气与瓦灰。
李孟津忽然回神,而后猛地抬头一看月色,他虽然因果双目不全,但感知还在,今夜的月色有异,笼着一层不祥的血云,天边的紫微星也暗淡无光,隐隐有坠落之势。
忽然天象变化,这是人间帝王有劫的征兆。
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几千年的妖怪来说,人间改朝换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与他们也没什么相干。
但只有一点,不能有妖物窃取人间国运,扰乱世间因果循环。
正在此时,上京西城的皇宫中已经,霎时间妖气冲天,空中黑云笼罩。
这不仅惊动了上京中的各路妖怪,甚至连这附近的和尚道士也匆匆往皇宫赶去,他们都挂了一身的法器,打算去除魔卫道,守卫人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