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下视线,在一众大大小小的脑袋里她发现了极为特殊的一颗——因为别人都是脑瓜顶,而他只有后脑勺。
看错了吧……
她自我安慰。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猛烈强硬,那颗后脑勺慢悠悠的动了动,缓缓侧过脸,睁开懵懂惺忪的眼皮。
“楚……”
舒诺艰难地将后面的话咽回去,他在干啥?上课不认真听讲他在干啥?她盯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蛋努力的朝授课先生的方向撇嘴。
你听课啊,你倒是听课啊!
跑这睡觉算几个意思,你对得起交的学费吗?!
楚江夙默默瞅她片刻,随后直起身,在舒诺殷切的目光中转动下脖子后趴桌上继续睡。
舒诺:“???!”
大哥!!
别睡,起来呀!!!
差不多正午时分,学堂上的课才停止。
舒诺环着胸看着有的学子出来,有的家仆进去,她倚靠圆柱上半分也没动,零零散散人差不多都走散了,才看见一小少年耷拉脑袋,跟蜗牛似的慢腾腾走出来。
“咳!”
舒诺猛咳一声。
楚江夙猛然抬头,对上舒诺的眼睛神情先是一亮,随后又低下脑袋怯懦懦地走来拽她袖里。
“先走。”
舒诺握起他的手,朝人稀少处走。
学院修建很大,除了最扩展地界的学堂,剩下的就是学子居住的学舍,学舍周围种满奇花异草,清澈的溪流穿过假山翠竹,荡起层层涟漪。
就是风大了点。
舒诺伸手系好楚江夙身上的小披风,静静看着他说道:“虽然我说我很理解你,但我也真的理解不了你为啥先生授课时睡觉,咱就是说家里其实是有床榻的呢?”
“我没有睡觉。”楚江夙嘟嘟囔囔。
舒诺无奈到语塞:“所以你的意思是,先生授课时你趴在桌子上,没有睡觉,只是在用脑袋探索书院的木桌硬不硬,对吗?”
楚江夙声音一哽:“我趴桌子上也在认真听先生讲的什么。”
听起来很荒谬,他语气却很认真。
舒诺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不想让旁人看出来对吗?”
楚江夙乖巧地点下头。
“但为何?”
楚江夙却没有说话。
风静了,湖面也平淡下来。
舒诺神色复杂的看着小家伙,伸出手拍怕他的小脑袋:“算了,你有打算我就不掺和了,不过有什么需要的,你一定要开口告诉我。”
“嗯。”楚江夙轻声道。
正午的暖阳晒肌肤上暖洋洋得很舒服。
舒诺估摸下时辰,拍拍长袍起身朝楚江夙说道:“都正午了还没用膳呢,我刚过来时看见好像有膳堂,我们去吃饭吧?”
楚江夙抬起小脑袋眺望远处瞧了瞧,又垂下眸想了想,随后摇摇头:“不了,你去吃吧,我不饿。”
说罢,小家伙站起身走回学舍关上门。
舒诺静静站着没动,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窸窣’的翻书声,闷骚的小孩子呀……她摇摇头笑了笑,但光学习营养跟不上也不行啊,得给娃多补补……
舒诺突然觉得她操碎了老妈子的心。
瀚澜书院的膳堂是平等且免费为众学子开放。
舒诺走进膳堂,一众学子拿着盆盆碗碗,端着荤素搭配四菜一汤的标配纷纷寻找位子坐下,她扒拉门框探头瞅瞅,发现那些跟随来的家丁仆从均跟随自家主子身边,腾空位吃。
呃……
这让独自前来的她有些尴尬。
“小公子?”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舒诺一激灵转头瞧去,就见重新换把扇子的萧河不知何时站她身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她。
冤家路窄。
她不自觉翻个白眼。
侍奉萧河的家仆不干了:“喂,我家公子在给你打招呼,你什么态度!”
“切。”舒诺的白眼翻的更快。
她不管那主仆是什么反应,走过去要份饭菜,随后就找个偏僻的角落里静静地吃,菜淡肉咸,甚至有几样是山野里寻常见到的野菜,并没有想象中多么奢华。
但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怎就你一个人来,霍小公子呢?”
舒诺才吃两口,萧河就于对面坐下。
他展开那把哪怕寒风阵阵也依然不脱手的装样折扇,挑眉问道。
舒诺头也不抬:“我家公子勤勉苦学,学到忘食,却又怕我饿着所以先叫我来了。”
家仆撇嘴:“呵!谁不知道他整日上课睡觉,去年年初还考试作弊差点被开除,要不是孙太师保他,他现在都不知在哪犄角旮旯呆着呢,他苦学?啧——”
“放肆。”萧河倏地收起折扇猛一拍掌心“不可随意编排别人。”
家仆低下脑袋假惺惺应一声,但朝舒诺投来的目光充满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