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她有提前做准备。
不然要是那符纸毁了,不晓得去哪哭。
另外……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状似不经意开口,颤抖嗓音问,却尽量用身形挡住晃动的袖口。
饕餮哼笑着:“到那你就知道。”
昭瓷“嗯”了一声,看起来分外乖巧。
她垂眸,石罂花在饕餮没注意的时候已经钻到她的袖子底下,笨拙地从芥子囊里, 取出一管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周山底有克制他的东西。
饕餮自己说的,昭瓷记得清清楚楚。
总不可能上次他威胁她做事, 这次还轻而易举威胁她吧?
从不周山回来后, 她特地为饕餮准备的药剂, 终于在今日起了用处。
倏忽间,饕餮笑道:“我遂了你的愿, 你当高兴才对。”
昭瓷微愣, 又听他说:“你不是对他避之不及么?就算他死了也不要紧吧?”
对谁避之不及?薛忱么?
昭瓷立时想反驳, 却突然又噤声, 惊觉她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证据。
确实像饕餮说的那样。
甚至就在不久前, 她遇见薛忱, 第一反应还是跑。
饕餮也不想听她反驳,继续拖着她往黑洞里去。
墨色已然吞没青绿的裙摆。
嗙!
饕餮瞳孔剧缩,难以置信低头, 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形缩小,利爪成玩具似的, 连姑娘家瘦弱的胳膊都抓不住。
他被人提着后颈拎了起来。
“阴沟里可以翻一次船,不能翻两次。”昭瓷将身形骤缩的饕餮丢出去,面无表情道,“翻两次的,那是傻。”
/
入目一片赤红,视线里那角青绿很快消失不见。
薛忱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从喉咙深部,发出不轻不重的哼笑。
“你还打算同我们为敌吗?”血雾狞笑着凑前,附耳道,“你看看,那小姑娘和那凶兽,可是抛弃你抛弃得毫不犹豫。”
“多狠心啊,我看着都难受呢。”血雾在银光的追击里溃散,“桀桀”笑声却毫不停止。
薛忱毫不犹豫地挥剑,轻笑道:“少管我的事。”
尤其在他已经很火大的情况下。
他倒是头一回知道,昭瓷和饕餮是如此要好的关系。
好到这种境况下,饕餮会挺身将她拖出险境。
薛忱用舌尖抵住后槽牙,微扯唇角,感受到识海里仍未退去的异样时,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连心脏的跳动,血液的奔涌,都成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他还给了她一个机会呢,看看她想选择谁。
可惜……
薛忱想起那张碎裂的符纸,轻轻摇头。
眼前骤然变得模糊,他猜自己应当又要看不见了,耳边嚷唤声却一下比一下闹人。
他毫无缘由地丧失继续在秘境耗下去的兴致,收了剑,以自身为中心,地面浮现出银色的阵法,赤红双瞳似是正燃着烈火。
“可真是,阴魂不散呢。”薛忱轻笑着,似是意有所指。
“那老东西给你的符纸都没了。你以为区区一个阵法,就能将我们歼灭?”血雾“桀桀”一笑,汹涌而来,不忘继续捅他心窝,“要怪就怪你选错人,要我可不会选那靠不住的小姑娘。”
薛忱笑意无端散去。
视野亦在这时暗淡,倏忽间,头顶一声尖利爆鸣,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怀里。
推着他,撞在身侧厚实绵软的床榻上。
他听见饕餮气急败坏的叫唤:“你个臭丫头!”
香气充盈满怀。
明艳的、朝气蓬勃的,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成了黑暗里牵扯他的绳索。
薛忱微愣,愉悦地挑起唇角,伸手拽住从颊侧擦过的、带着皂角味的发丝,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差点打成死结。
“怎么回来了呢?”他轻声问。
手下一个用力,扯断缠在指尖的发丝,攥在掌心里。
他的声音放得太轻,在混沌之间几不可闻。
昭瓷没听见,全身心注意力都在那段氤氲的血雾。
漆黑的凶兽从空中坠落,恼火地撕咬着血雾,同泄愤一般。
他冷笑着,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我倒是小看你了。”
昭瓷没应声,掌心离开那片赤金绣纹,聚拢片绿光。
角落里,一根细长的藤蔓拔地而起,顶着张明黄的符纸。
啪。
用力地拍在窗下。
看着红雾退去,昭瓷终于松口气。
太好了,没搞砸。
回过神来,昭瓷垂眸,才发现两人现在是个什么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