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的,一顿饭结束了。
昭瓷欲哭无泪。
谷雨娘亲静静看他们好一会儿,突然侧首和谷雨道:“你先去外边玩会儿好么?”
等谷雨出去后,她才犹豫道:“我听说,阿庞死了。昭姑娘,这事……可是真的?”
阿庞应该就是庞叔。
昭瓷点点头。
闻言,谷雨娘亲半晌没说话。
“怎么死的?”她轻声询问。
昭瓷也不确定,只将村民的话又重复一遍给她:“碧霞村的人说,他是去不周山时遇险的。”
“什么?”谷雨的娘亲猛然起身,震惊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再去不周山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坐下,抱歉笑道:“见笑了。我与阿庞从小认识,前几日阿庞来看我,知我身体不好,还说要上集市买点好些的药给我。”
“怎么就……”她不住啜泣着,两行清泪不住往下掉。
昭瓷不晓得怎么安慰,抿抿唇:“节哀顺变。”
谷雨的娘亲感激看她眼,主动解释:“阿庞的爹是个散修,生前总说不周山下藏有不祥之物,还找过大帮修士去查探,结果一无所获。”
“阿庞的娘亲早逝,他是由父亲抚养长大的,也随父学了点术法。阿庞曾经确实没少去不周山。但,”谷雨的娘亲顿了顿,才又道,“阿庞的爹死前,逼他立誓,绝不去不周山。”
“阿庞说那是天地为证的毒誓,违背即魂飞魄散。”她一字一顿道。
昭瓷难以置信,猛然回头。
少年面上并没有浮现她预想中的震惊,过于平淡,眼底几乎不起半分波澜。
对视时,他冲她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红光。
漆黑的瞳仁似乎又要变颜色。
昭瓷心里咯噔,不着痕迹替他挡住谷雨娘亲的视线。
谷雨娘亲接着说了好些事,都是她与庞叔的陈年旧事。
旁的,她也不太晓得。
昭瓷努力接话。
等谷雨娘亲情绪平稳了,她立时鼓起勇气,温声道:“承蒙您的款待。我们还有点事,可否先行一步?”
谷雨娘亲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腼腆一笑:“自然可以的。让二位见笑了。”
出门后,昭瓷小小声地问道:“你还好吗?”
“活着呢。”薛忱笑道,冲她扯了下唇角。
……可能就仅是活着。
他面色都快白得和墙壁有一比了,眸中黑红转换。
昭瓷抿抿唇,没有再说话,扯着他的衣袖飞速往某个方向拽去。
路通往薛忱的房间。
拐角处冒出个玉树临风的身影,正是宋鸣。
几日不见,他又人摸人样了,昭瓷看着无端心烦。
不能叫宋鸣发现,一定一定不能。
依宋鸣的性子,发现后定得对薛忱动手。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摁住薛忱的肩膀,将他往角落里推,浅绿色的灵气温和散开。
朦胧的阴影间,两人身影几不可见。
薛忱睫毛轻颤,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却由着昭瓷将他摁到了墙上。
姑娘家明艳的气味充盈满怀。
她踮起脚,纤长的睫毛擦着他的面颊而过,轻声道:“不要动。”
颊侧不时有麻麻痒痒的感觉,轻飘得很,好似随时都得散去。
于光影明灭间,瞧见两人偶尔交织的乌发、层叠的衣袖,薛忱轻笑一声,反手拽住那只青绿的衣袖。
“嗯。”他低低地应道,嗓音充斥着陌生的愉悦。
他怎么这么配合?
昭瓷困惑,倒也没再管他,警惕着耳边逐渐逼近的脚步。
倏忽间,昭瓷眼前一花,眉心六瓣莲纹若隐若现。
她好像看见宋鸣坐在屋内,和一片之前见过的血雾对话。旁边瘫软的女子,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谷雨娘亲。
一团团雾气从女子头顶冒出,汇聚到宋鸣手心。
“世人的气运若是都归我,那我便能取代天道吧?”宋鸣得意笑道,“重生那么多回,凭什么我能到达的最高处,仅仅是飞升?”
语罢,他又沉重叹口气,摇头道:“可惜,薛忱的气运夺来还要好长段时间。”
“不过说来也奇怪,”宋鸣将面色明显难看不少的谷雨娘亲放回床上,微笑着提及她的名字,“重生那么多回,只有昭瓷回回都不一样。”
“所以我说过,让她为你所用。”血雾听了半晌,终于开口,随后不满斥责,“行了,少说废话。”
噔噔噔。
脚步声渐渐远去,昭瓷骤然回神。
这是她第三次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