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响起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是宋鸣。
他应当是逮着一众人在撬山,泥块、石块混合着落下,很快就有隐隐的亮光泄露。
薛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昭瓷。”他突然喊道。
昭瓷:“嗯?”
薛忱分外温和体贴地开口:“我还得在这待会儿。送你上去?”
昭瓷安静摇头。
【还得帮石罂花找植核诶——不过,我就是死里边,死外边,都绝对不要出去和那堆陌生人打交道!】
薛忱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抬手,挡住微微翘起的唇角。
倏忽间,昭瓷恍然大悟,意识到薛忱本来就想来这,救她不过是顺便。
巍峨的不周山在各种术法的爆鸣声间,迅速坍塌。
这间石室显然没能幸免,先是石质的博古架,然后石桌石椅,连各式摆件噼里啪啦碎裂在地。
昭瓷猛然唤出两条细长的藤蔓,将散落的纸张收好。
她递给了薛忱,认认真真解释:“这个应该是你家的东西。”
薛忱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笑着颔首,接过那张纸,却同对待垃圾似的。
昭瓷试探道:“有用吗?”
薛忱微笑:“没用。”
昭瓷:“那可以……”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薛忱笑着:"不可以呢。"
昭瓷:“……”
昭瓷眼睁睁瞧着他把那叠纸烧了,撇撇嘴,只能回去将脑海里的东西写下来。
山体又是剧烈一颤,地底传来阵阵兽吼。
宋鸣和那群人全然不知,还继续开山。
最该有反应的人云淡风轻背着手,目光莫名其妙落在她的身上。
在她抬眸时,又不经意地突然移开。
不周山真不需要管吗?又镇压饕餮,又负责祭祀的。
昭瓷摇摇头,无意多管闲事。
石室明显将坍塌,再晚些,连石门都得被堵死。
她径直往前走几步,经过少年身侧,又很快地折回来,扯着他的袖子往外拽:“再待着要被压成肉饼了。”
他应该不是想待在这等死吧?
但……也不好说。
听起来很离谱,在大反派身上,又显得很正常。
昭瓷拽他袖子的力度很轻,倘使他愿意,立时便能抽走。
薛忱垂眸,乌睫飞速颤动刹那,紧紧盯着玄黑衣袖上格格不入的纤指,半晌没有动作。
穿过狭长甬道时,毫无缘由的,昭瓷心跳骤疾,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能地察觉到潜在危险时,她总喜欢将事情往最坏的想,在事情发生前就把自己吓个半死。
就这么片刻,她内心已经从遇险到凌迟都经历了一遍,魂断不周山。
“你在想什么呢?”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昭瓷吓了大跳,才发现不知何时,薛忱已经从领先几步的距离转而同她比肩。
那股她闻过好多好多次的冷香又涌入鼻腔。
“没事。”昭瓷摇摇头,瞧见他那双失了聚焦的红眸,略一犹豫,到底轻声开口道,“都是平路,周围也没什么。要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满眼都是黑暗的滋味确实很不好受。】
“你别担心,”她顿了顿,明知薛忱看不见,依旧望着他,认认真真道,“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需要听这些话的难道是他?
薛忱抿了下唇。
“昭瓷。”他转过脸,雾蒙蒙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淡声道,“这里还算是薛家的地盘。”
昭瓷微愣,尚未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经将头转回去,不再看她一眼。
这么一打岔,昭瓷有点忘记自己方才害怕到哪里了。
干脆又继续发着呆,由石罂花引着往前走。
薛忱就在旁,始终与她保持着几步距离。
两人方向刚巧一致。
兜兜转转,拐过不晓得多少道弯,眼前骤然明亮。
火海翻涌。
正中屹立着一片石壁,最顶端可见隐隐的绿光。
沉默良久的石罂花突然在这时,于她识海中发出震天的喊声:“那,就是那,没有错的!我的本源之力就在那!”
一条泥土筑作的小路绵延着穿过火海,同石壁连通。
“快些,快些!”石罂花不住催促。
昭瓷想上前,心底却无端发怵,在岸边立过半晌,始终没法迈开哪怕一步。
天性使然,木灵根被火属性压制。
但平日里,昭瓷并不会有这般大的反应。仅这次,感受那股热浪时,她不自觉双足打颤,浑身僵硬不可动。
显而易见,是那火焰的原因。
“你想过去吗?”伴着清冽好闻的气味,少年人的声音在身侧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