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剑刃。
一把小巧的匕首,被孩童紧紧握住;另一把,薛家锻造的长剑,握住它的人……
薛芸没回头,也没问“你为什么这么做”的蠢话,而是笑了声,捏住剑刃,任由它触碰白骨:“魔主,许久不见,你这隐藏的本事可愈发好。”
剑刃上有咒术,已然封锁住她的内丹。此时就算她想要抽调灵气,也没有了机会。
“没想到吧?你信赖有加的弟子却早被我夺了舍。”魔主依旧顶着那张脸,得意一笑,“数年前,你与饕餮设局封印我;如今这等被欺瞒侮辱的滋味,可叫你尝到了吧?”
怀里的孩子张口,吸尽那片黑雾,成了粗壮的锁链牢牢缚住她。若非血脉里,还有股隐约的灵气往外渗漏着抵御,她定然要被捏成粉末。
何其可笑,她救下的孩子是个想杀她的妖物,她想杀死的灾星却在救她。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从来都不是,一直都在拼命将她唯一的骨肉往死亡这条路上推。
直到现在仍是。
她不会愿意今天之后,薛忱还活着。
“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有何替代?要走便走,岂不爽快!”薛芸想起很久前有人说过的话,低声吟出来,罕见地真心一笑。
往生咒。
本就能用来劝该死之人去死,少接着流连阳间。
是有一法能破解此局,但她先前不愿意用罢了。魔主了解她,也正猜中这一点。
处高位受吹捧已久,谁都不愿意归于虚无。
“你也就嘴硬这一会儿了?”魔主双手抱胸,以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薛芸。
他和天道做了交易。他助天道毁灭世界,之后天道助他与魔族统治世界,如今也算天选之子,自然有恃无恐。
薛芸睨他眼,意味不明地一挑笑容。突然间,一股磅礴的力量荡开伴随烈火。属于修真大能的内丹爆裂,在魔主震惊的目光里,吞噬四周。
薛芸自爆了。
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当初不愿意的事怎么突然间就会乐意。
这股力不足以杀魔主,可胜在突然,他得力手下化作的孩童没来得及展露身手便被抹杀;连魔主本人也失了条胳膊,被驱逐出玉溪。
最让他惊恐的,还是里边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竟然能抑制天道开的所有特权。
那是所有薛家人研究多年的结果。
“薛芸。”他咬牙切齿浮在半空,要往城内反扑,却被上空的护城大阵拦住,“还有你养的好儿子!”
他本就伤势未愈,又被这一击伤着,对此根本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灰烬飘散,比他逍遥多了。
薛家家主死得突然又了无痕迹。
火焚风吹,连灰烬都没剩下。
奋战的薛家弟子怔愣,远处薛忱也似有所察觉,回头往南门的方向瞧去。身上枷锁骤减,还有突然增多的灵力,都在证实他的猜想。
他轻压眼皮,面上倒一片平静。抬眸时,眸中依旧冷然,不见半分伤感抑或难过,只手里剑影愈发迅疾。
可妖物数量众多,有天道做撑,更是源源不断。即使有不知为何成了友军的魔物帮助,也难以抗衡。
好在妖物的进攻,有迹可循且都是周期性的。
在又一次的退潮期,有弟子受他之命推着个青年上前,是已经瘦的不成样的冯以亭。
“辛苦了。”薛忱和弟子行礼道。
弟子赶忙还礼。
冯以亭往城下看了眼,轻咳一声,得意笑道:“我早说过,你们都得死。如今不正是么?这回可不像之前那样,世界重启,天道是想直接重铸世界,你们这些人都得死了。”
悠悠叹口气,他又假惺惺道:“可惜你身边那小姑娘了,若是与我合作,她可能就会成为新世界的主角,哪用葬身此地呢?”
薛忱理都没理,拎着他的领子伸出城墙大半截,底下妖物振奋。
“想以此威胁我么?”冯以亭满不在意,“你不敢的。忘了么,我是魔主的分身。”
魔物都知道,薛忱很早便被薛芸当做驱魔的武器改造,身上有大半魔物的血。更遑论,魔主与他在天道那的定位相同,一定程度分当了火力。
若他死了,魔主实力被削弱,天道就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他身上。
“嗯,我不敢。”薛忱轻笑一声,眉眼带点戏谑,一根根松开手指。
冯以亭本没当回事,可瞧见底下的妖潮和突然展开的阵法,却突然慌了神。
“你不会是要……等等等等。”被拷打时都不如这般慌,他四肢乱蹬,还没来得及再往下说,唯一的支撑便骤然抽离。